江洛是艺术生, 教室也在艺术楼里, 艺术楼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音乐声传出来——横笛、吉他、钢琴、手风琴……
    江洛那时候学的主打乐器就是手风琴。
    艺考在即，所有的人都好努力，虽然放学铃声已经敲响很久, 教室里还留着很多人。所以那段时间常常是江洛坐在教室里练琴，陈稚初便趴在一旁的窗户上，边看他练琴，边碎碎念。
    “江洛哥好帅哦！”
    “好像会发光一样，好羡慕那种会发光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生会不想要嫁给江洛哥吧？”
    晏里正站在旁边背物理公式，被她吵得有些不耐烦了：“你成天都在想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稚初继续扒着窗户：“小晏里，你真的很无趣欸！”
    晏里抿着唇，没接她的话，只是问：“那你也想吗？”
    陈稚初没反应过来：“想什么？”
    她转过身来，背抵着窗台，夕阳从远处照过来，将她整个面庞都映照得格外柔和。
    晏里挪开目光，语气里仍旧没有什么波澜：“你也想嫁给江洛哥吗？”
    话问出口，好半晌都没有等到回应，他转回头，猝不及防却望见一张放大的脸。陈稚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踮着脚，然后用一只手点了点他的鼻子。
    “不得了，小晏里，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这人……刚刚明明是她先提起这样的话题的。晏里有些无语，又听陈稚初说：“小朋友是不能早恋的哦！”
    晏里说：“不小了。”
    陈稚初不理他：“就是小朋友嘛，比我小两岁呢。”
    晏里说：“只小两岁而已。”
    陈稚初：“……那也是小朋友！”
    晏里放弃了和她沟通，没想到陈稚初又凑上来问：“老实交待，小晏里，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放学已经有一会儿了，学校里的人声渐渐少了一些，教室里的学生们不知在合奏什么曲子，又低又沉，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细碎风笛声。
    晏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他嗯了声。
    陈稚初立马发现新大陆似的：“哇！！谁哦？”
    晏里低下头，转开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陈稚初忽地就噤了声，好一会儿才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诶，但是我觉得，应该没有哪个人，会不喜欢那样温柔又闪闪发光的人吧。”
    梦境里的场景倏地转换，这一回是在某个选秀节目的海选现场，面试官问晏里：“我看你各方面成绩都很好，为什么会想要进入娱乐圈呢？”
    那时还未满十八岁的晏里，穿着规规矩矩的白衬衫，刘海儿服帖地贴在额前，眼睛黑沉沉的。
    他侧了侧头，脑海里浮现出那日音乐教室外女孩于一片温柔暮色里的绚烂笑容，淡淡道：“大概，是想要成为一个会发光的人吧。”
    虽然他在任何领域都可以发光，但是倘若想被人快速看到，好像这已经是最好的方式。
    ……
    晏里猝然睁开眼睛。
    虽然才住进来没几天，但他与陈稚初的这个小家俨然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温馨的样子。陈稚初不知跑到了哪里去，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杯蜂蜜水，水还是温的，应该刚冲好没多久。
    陈稚初洗完澡，擦着头发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晏里正对着那杯蜂蜜水发呆，便解释道：“刚刚闻到你身上有一点酒气，喝多了吗？”
    难怪今天这么反常。
    晏里唔了声，他的情绪还在刚刚不停转换场景的梦境里没有出来，一会儿是十三四岁的在他耳边江洛江洛叫个不停的陈稚初，一会儿又是他们高二那年的某一个午后，陈稚初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让他在家里等她，哪里也不要去，不要随便给人开门。
    他当时在心里嗤笑她拿他当小孩，有些不耐烦地让她快点去做自己的事情。
    然后陈稚初慢吞吞关上门，再也没有回来。
    *
    他眯了眯眼睛，端起蜂蜜水喝掉半杯，才想起要回答陈稚初的话。
    “喝了一点。”
    陈稚初“哦”了声，走到沙发边坐下，整个沙发都快要被那床被子挤满，他们两个把被子戳出两个小窝窝，并排坐着。
    陈稚初无聊，又把被子扯起来，裹在自己的身上。
    C站论坛里关于“初初的男朋友到底是谁”的帖子飘得满屏都是，没办法，她前段时间实在刷足了存在感，现在也算是C站的一个小小流量主播。
    一群人起先还在震惊于初初居然谈恋爱了，然后就开始大呼初初男朋友好帅，紧接着饭圈的福尔摩斯们开始行动，突然有个人弱弱地发了一句：
    【有没有人觉得，那个腿很像晏里的腿啊……】
    这句话一发出来，就引起了一阵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