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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子不能住人了啊。”
“怎么了?”
“那屋子前几年屋顶破了,漏雨,你王二叔爬上去修也没修好。这台阶下面的草,长得都有一人那么高啦。”
“之前桃桃不是总爱拉着清静量身高吗?”
“看样子,清静也长到‘一米八’了吧,不过那墙上的道道也已经被大雨冲得剥落啦。”
他们说话的时候,小虎子一个人坐在阶下,沉默不言地弯腰去摸这条大黄狗的头。
他也不明白,宁桃怎么突然就没了。
少年沉默地将头埋在臂弯里,眼眶已然悄悄地红了。
桃子走之前,他都说了什么啊。
他们说话的功夫,常清静沉默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记忆中的那间屋子前。
一想到桃桃没了,王二嫂子心口就疼。
疼得要命。
“桃桃之前对清静多好啊。”
“之前桃桃可怕鱼了,说鱼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又爱乱扑腾,她抓在手里害怕,但清静喜欢吃昂刺鱼,她就自己学着杀鱼。”
暖融的日光落在人身上,也依然挡不住常清静遽然失神的面色,缓缓地攥紧了指节,好像有什么东西搅得五脏六腑鲜血淋漓,常清静颊侧肌肉微微抽搐。
桃桃刚死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些尖锐的疼痛,总是不期而至,像是尖啸着的幽魂在胸膛里咆哮。
他以为他已经不在意的,甚至悲痛之后,心又渐渐地归于了近乎于虚无的死寂。
没有悲痛,没有欢愉,好像感知外界的情绪都被一一地抽离了。
痛楚有时候并不是在得知死讯的那一瞬而来的,而是当你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陪伴,习惯了每每回到家中总有人为你点着一盏孤灯守候。
而某一天,等你冒着夜雪叩开门扉时,屋里却只余下了仿佛融入人骨血的冰冷黑暗。
归根结底,只是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春天到了,路旁开着野花,上有白云,下有绿水,稻田里水稻青青,水面平滑如镜。
家家户户门前晾着衣裳和裤子,日头往墙角去了。
有人在唱:“纸鸢高放野风吹,舂岸锹沟日晷迟。转眼春光二月二,瓜茄下种莫愆期”。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草芽新发,燕子来去。
可是那这台阶下面的草,长得都有一人那么高,墙上的道道也已经剥落啦。
……
想要在王家庵搜集残魂是个大工程,宁桃与常清净曾在王家庵待了半年多,这就代表着,常清净他们要带着搜魂镜踏遍王家庵大大小小每一处角落。
这一次,搜魂镜并没有辜负他们。
搜魂镜脱手而出,飞上半空,立时便化作了一人大小的巨大镜面悬停在了空中。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
谢迢之曾言,镜中所倒映的皆为对死者意义非凡,死者生前执念最深的往事。
然而镜中倒映的却是对于常人来说有些乏味的小事,杀鸡、捉泥鳅、打粽叶……
镜中的少女,头发被阳光一晒,呈现出了近乎栗色的光泽,笑起来眼睛就像琥珀一样。
常清净沉默了,蓦然发觉这些小事自己竟然没有多少印象。
除却一件事。
镜子里的宁桃,牵着裙子,神情很认真,跨过刺藤,摘了不少红彤彤的蛇果子。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了,少女垂着纤长的眼睫,摘了蛇果子,一路小心翼翼地兜着,眼里露出了点儿显而易见的喜悦和期待。
她自己都没舍得吃,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同伴共同享用。可想而知,当初宁桃是多么期待。
而这捧蛇果子最终却被倒入了臭水沟里。
常清净看着面前这面搜魂镜,神色莫辨,又垂下眼看向了自己这一双手掌,眼里红芒乍现。
他竟然不知道,竟然不知道,从前自己是如何冷酷自负地践踏好友的心意!!!
苏甜甜脸上已是红一阵白一阵。
至此,搜魂镜又从空中跌落,化为了寻常大小的铜镜落入人手中。
常清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接住这散落的魂魄碎片。
然而,手中却空落落的。
没有!!
常清净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
怎么,怎么会没有魂魄碎片?!
那天,常清净他们走遍了整个王家庵,却没有找到哪怕任何一片魂魄碎片!!
很奇怪,人若是处于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反倒很难做出什么相应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悲痛。
没敢在王家庵多待,常清净怔愣了半晌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祭出“行不得哥哥”赶往偃月城,冷静得以至于显得冷酷。
偃月城和记忆中相比也没多少改变,蜿蜒的城墙如同一条碧绿的长蛇小憩在山缘,下面是流水汤汤。远处的桃花里就是人间,渡口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