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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先是让我跪下,对我破口大骂,抄起手边一切够得到的东西砸向我。那时候我心里竟然有一丝解脱,像是终于解下了一个背负在身上的重物。
    我把背挺得很直,默不作声地承受她的怒火。
    她于是更加愤怒。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狗东西来!”
    “你还要不要脸!你知不知道这是病啊!你是精神有问题吗?”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还说了些什么我忘记了,只是忍不住笑,第一个认证我不齿的爱意的人竟然是我的母亲,我觉得这简直有趣。
    我无意流露的笑意成了压倒我妈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尖叫一声冲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握一把菜刀。
    那是我和周沿江一起去买的。
    他教我做菜,第一件事是教我用刀。他站在我身侧,手掌包住我握着菜刀的手,轻言细语。我恍惚间只记住了他贴近我身体的体温,回头的时候鼻梁撞上他的锁骨,他低声地笑,声音充满磁性。
    他说,你还小。
    我那时候迫切地想要长大,想要长大到能和他匹敌的高度,最好一回头就能吻住他的嘴,只要伸手就能抱住他。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
    我妈说不定是想和我同归于尽——这样的话,周沿江是可怜了一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但是至少清清白白,不用担上一个和幼弟有染的污名。
    我妈对周沿江真好。
    那也是我第一次产生了赴死的想法。既然她能为周沿江杀人,那么我为什么不能为了周沿江死去呢?我的爱不会输给她。
    对,我必须承认,是爱。
    我对周沿江的爱不会输给一个对我们漠不关心、只顾自己逍遥快活的女人。
    “你杀死我好了,”我说,“你杀了我,我也爱他。”
    我妈愣住了,手上握着的菜刀落下来,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她眼角坠下一滴泪,喃喃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她流泪,看着她崩溃地坐在地上,被打的伤口很疼,心里也是一样。
    我亲爱的妈妈,也许我生来就是如此,如此不堪、如此让人疲惫,你实在是不应该为我这样的人流泪。
    因为我不会改,我永远不会改。
    我妈那一日的办事效率非常的高。她当机立断找人把我送上了山。
    这多亏了刘叔在我们当地还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实在是有几分闲钱,同时他对我妈也十分的言听计从,特别是在对付我这件事情上。
    他们找了三个壮汉押送我进山。
    我自然是试图反抗过,最后却还是被绳索五花大绑绑成一条毛毛虫扔在后备箱里。
    山路险阻,路途颠簸,颠得我头晕脑胀打干呕,我一开始甚至以为他们要把我抛尸荒野。
    最后车停在半山腰,山顶浮云缭绕中,有一座红墙灰瓦的寺庙若隐若现。
    他们竟然是要送我到庙里去修行。
    我被从后备箱里拎出来的时候很震惊,正是晕车难受的时候,他们又随手把我丢在地上,脑袋磕到石头,加上尘土飞扬,迷了我的眼,恍惚间看到古寺罗刹,以为自己入了转世轮回。
    那么这一辈子,我一定不当人,我要当个没有爱欲的虫蚁,不去想这浮世种种。
    然后一阵山风袭来,我回过神,意识逐渐清醒,看到我妈站在车边打电话,刘叔在另一头抽烟,三个黑大壮分立在我身侧,像是三根定海神针。
    我妈打了电话后拿着手机走到我身边,把手机贴在我耳侧,那边传来周沿江的声音。
    不知道妈跟他说了什么,他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我妈瞪我一眼,“好好说。”
    好好说?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的。
    手机那头传来周沿江清浅的呼吸声。
    “哥,”我拖长音喊他,掩饰我的鼻酸,“我好想你啊。”
    我妈脸色突变。
    于是我就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上了山。
    作者回忆录:本来童年有好大一段,但是写得我太伤心了就简略了,日子那么苦,就不要一直回想了。(这里没有删减!是写的时候就只写了这么多!)
    29.
    我住在庙里,严格一点讲,是被关在庙里。后方的小院子,我的房间正对着一颗无花果树。我脚腕上系一条细锁链,连接床柱,活动范围被局限在房间和这一方小小的庭院之内。
    我每天能做的,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也就是坐在廊下,看着无花果树发呆。
    刘叔花了钱,我在庙里待遇还行,辈分还算高,小沙弥见了我都要叫一声师叔。
    看来,是给我买了个僧人的头衔。
    我摸着小沙弥的光头上的戒疤,心低叹气,铜臭竟然这么早就开始腐蚀他们的小世界了。
    有一个经常来给我送饭的小沙弥和我混熟了,也每天陪我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无花果树,他带自己的功课,有时候是手抄经书,有时候是敲上好几个小时的木鱼。
    他目光澄净地望着无花果树的顶冠,看那些叶片在蓝天下微微地随着清风摇摆,说那也是一种修行。
    那我岂不是天天都在修行。
    我闲来无事问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平静地看我一眼,说刘施主告诉主持,因为我下贱。
    艹,这姓刘的。
    我脸当即就黑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把萝卜头想象成刘叔的老脸,猛塞了三碗饭。
    后来,过了三个月,那条锁链就被解开了。
    我也没有下山。
    我觉得山上也不错,至少风景好,空气也清新。
    到我生日的那一天,小沙弥捧着一个黑黝黝的小灵通,说是我家里人来电话了。
    我接起来,只要一声喂,我就知道,是周沿江。
    大概是那时候我的修行有了一定成效,我的心非常平静,我和周沿江一时无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很久,他问,你好不好。
    我回答,很好。
    然后挂了电话。
    修行最直截了当的一个作用是降低人的欲求。我不知道是不是连日来的清苦生活淡化了我的欲望,让我不再那么执着周沿江了。
    但是天气一天天地变凉,深夜霜寒露重,我会做梦,梦到周沿江,他在我前头走,我跟在他身后。他总是比我高一点,手脚比我长一点,等我好不容易慢慢也长高长大,想要追上他,他已经不见踪影。
    只有孤寂的江水在我脚边泛滥。
    就这样过了一年。
    第二年的十一月,多大风,肃杀的秋突然地来了。来庙里参拜的香客渐渐地少了。
    庙里也不再安排人去夜里巡逻,听说这个季节山里有狼。
    我曾经遇见过一只,隔着一片枯黄的草丛,只露出一点灰白色的耳尖。
    庙里的人说起的时候,我想起那枚小小的三角形,觉得很可爱。
    有一日,早晨起来,窗上是厚厚的冰霜,打开门,雾气翻涌,打湿了衣角,做早课的时候,小沙弥跟我说,庙前的栈桥断了。
    那下面的深沟又没水,断了就断了吧。
    只是游客,终于是一个都见不到了。
    偶尔有山上的住户来庙里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