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开心了。
“你到底叫什么啊,”我嘟囔了一句句,举着他在冰上滑了两圈,他张开双臂,像只渴望飞行的小胖鸡一样,欢喜地扑腾着翅膀。
我也忍不住笑,觉得这小东西似乎还是有一些可爱。
我们滑了一上午的冰,快中午的时候我带他去附近吃拌饭。等餐的过程中,我给他买了焦糖味的爆米花,他晃着腿,一颗颗地吃着。
我靠在座位上,问他,“你到底叫什么啊?”
他嘴里包着爆米花,两颊鼓鼓,像是屯粮的鼠类。他含混不清地说,“周鲶鱼。”
“什么?鲶鱼?”我想了一下,“是不是周念玉?玉佩的玉?”
他猛摇头,跳下来牵着我的手写汉字。
这小崽子明显还不怎么会写字,竟然是从中间的笔画开始写的。
一竖一横折……?他在我手心上写了个鱼字。
周念鱼仰起脸看着我,很认真地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思念的念,小鱼的鱼。”
我看到他嘴角还沾着几粒褐色的糖屑,伸手给他擦了。
“谁是小鱼?”
他有些为难,“我不知道……?”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爬到我腿上,说,“你就是小鱼!”
这时候女服务员送来了我们点的拌饭,我把周念鱼抱到腿上,教他拿勺子。他有些笨拙地拿着对他而言大过头的铁勺,像是小战士初次摸枪。
“小鲶鱼,”我凑到他耳边说,“你爸真的很没有取名字的品味。”
他挖了一大勺米饭和酸萝卜,一起送进嘴里,然后含着半边勺子,口齿不清地问我,“什么叫品味?”
我想了一下,“唔……?反正就是你爸没有的东西。”
“知道了!”
他欢快地蹬着腿,开始一口一口地吃起拌饭来。
吃完饭,小崽子犯困,要睡午觉。我把他送回家,跟他说我要出去办点事情。
他睡眼惺忪,手捏着我的衣角,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可是我、我只睡一会儿…… ”他眼皮都睁不开,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那你就多睡一会儿。”我都被他传染得有些困了,打个哈切,拍拍他的背,随手给他盖上被子,道,“你多醒几次,就能看到我了。”
我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周沿江家的玄关挂着一面镜子,角度正好对着大打开的门口之外。我把门打开,背对着门外换鞋,弯腰的时候用眼角余光瞥镜中一角,看到上半层楼梯的台阶上有一道狭长的人影。
我穿好鞋,关上门,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
我先去看了牙——被周沿江打断的半颗牙绝对不会自己长出来,为了美观性,我考虑要不要做一颗假牙。
戴白手套的牙医先生把我的脑袋拨过来拨过去,说,“哎呀,影响不大的呀,这颗牙又不在门面上,不碍事的。”
本来很坚持但是转眼被小护士拿来的价目表吓退的我,“有道理哦。”
什么都没搞成还白瞎了我的挂号费,我很不开心,在街边买了一串盐水菠萝,边走边吃。
菠萝酸涩的口感在我口腔蔓延开,有些火辣辣的疼。
我停住脚步,把菠萝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身后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撞到了我。
“对不起。”他低着头道歉,然后绕过我,快步地走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然后拐了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顺便打开刚刚从那个鸭舌帽口袋里摸出来的钱包。
货真价实的德国小牛皮,我以前有个客人也送过我一个。我只是偶尔拿着装装逼,并不怎么用。
咖啡色纹路还算清晰,六成新,边角有磨损,金属按扣有松动的迹象,虽然这种奢侈品向来不经用,但也可以看出来主人并没有爱惜使用,能用成这样子,八成是奢侈惯了,没把这玩意当回儿事。
这是去年很火的限量款,现在市面上已经没有出售,买得起去年的新款却坚持把它用到现在,看来它的主人曾经是个有钱人,或者说现在暂时脱离了奢侈的生活。
刚刚那个鸭舌帽看身形是个高瘦的年轻人 ,那么他就很有可能是家里有钱的富二代,现在脱离家庭尝试独立,因此没有能力再像以前一样购买当季新品。
我把钱包在手上扔了扔,稳稳地接住后打开,发现里面的现金少得可怜,只有一排各式各样的信用卡。
里层还夹了一张小小的家庭合照。
照片中间的男孩笑得很像个白痴。
我嗤笑一声,把钱包揣进包里,拦了辆出租去店里。
此时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店里还没开门。我从虚掩着的侧门进去,大堂里没什么人,只有小旭在吧台里擦酒杯,看到我进来,懒洋洋地和我打了个招呼。
“经理在吗?”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找他?办公室呢。”小旭笑了一下,抬抬下巴,指了指后面的方向。
“谢了。”
我插着兜往经理办公室走。
办公室门没关,我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一个大白屁股,屁股上还长着颗痣。大屁股之下压着的女人看到我,满脸情欲退化成了惊恐,尖叫一声。
真是辣眼睛,我迅速地后退关门。
紧接着里面传来经理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喻舟!”
我在门外磨蹭了一小会儿,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声响,估摸着里面人应该把裤子穿上了,我于是敲敲门,“经理?”
隔了一会儿,俩面传来经理的声音,“进来吧。”
等我进去,他已经恢复成衣冠楚楚的模样,一个长头发的姑娘低着头坐在茶几跟前,装模作样地倒茶水。
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店还开吗?”我直接问。
经理瞪我一眼:“死小孩,你咒我们店倒闭?”
“没倒闭就快给我排班啊,我裤裆都长草了,你这叫资源没有合理配置,属于严重浪费,”他办公桌上有个地球仪,我按住赤道推了一圈,看着那个蓝色的大圆球在我眼前飞速旋转,问他,“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给的底薪很低啊?”
没有排班,只靠每个月两千块的底薪,我不如去洗盘子。
“你很缺钱?”那个长发女孩泡好了茶,端来给经理,经理垂眼吹开茶面上的茉莉花,问,“可是我听说你家里人把你接回去了?他们不照顾你?”
他抿了一口,又说,“而且昨天小白还跟我说,莲花走了。没了那个一身病的老妓女要照顾,你应该轻松很多呀……?怎么还是这么缺钱哦?”
莲花是莲姐的花名,她还有好几个叫牡丹芍药的姐妹,都是做这行的。
我已经快小半个月没有莲姐的消息,没想到现在居然从经理这里听到了她的近况。
她竟然已经走了。
我不是很惊讶,莲姐早染了一身的病,身子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死亡离她也不过一两步的距离。
但是还是有些恍惚,她竟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去了,连半句话都没给我留下。
“你有见过小白吗?”我说,“我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