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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有无数把大锤在用力敲打着他的身体。
睡眠仓的隔音设计是里面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外面可以听见里面,如果里面人有任何意外,可以方便呼救。
因此他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明明没有骨折,为什么会这么痛?
对疼痛敏感,不是他变成omega以后才产生的变化。
曾经,他还是alpha的时候,就非常不能忍痛,哪怕是连omega小姑娘都可以嘻笑面对的预防针,对他来说,都是可怕的折磨。
年幼的他曾经哭过,结果不仅没有换来同情,只有无情地嘲笑:“极优alpha还会哭鼻子,哈哈哈,人家omega都不哭呢。”
从此他再痛,也只能拼命忍着,并且十分注意自我保护,尽量不受伤。
他的运气和出色的运动能力也总是让他化险为夷。
然而,在军营中,老兵们总喜欢像炫耀军功一样炫耀自己身上伤疤,他完好无伤的身体又一次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
“不愧是议长的养子,就是享福啊。”
“我们这些没人疼没人爱的,就只能在前线送死。”
“听说在特瓦尔星战斗的时候,你是古安司令的副官,古安司令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军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贪生怕死的废物,杨星河百口莫辩,谁都不会相信他可以恰好避开了飞溅的弹片,恰好在偷袭发生前,离队去执行别的任务。
后来,特殊运输队成立,以最少的人数,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杨星河义无反顾报名。
当他成为队长的通知下来时,那五个队员的表情好像吃了屎。
战场上,有一个懦夫队长,往往代表着全灭。
杨星河没有解释什么,他令行禁止、身先士卒,凭着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赢得队员的尊敬。
从此,再也没有人说他是因为议长的养子才得到战功。
毕竟,帝国士兵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手下留情。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在前,怎么可能不受伤。
每次杨星河实在痛到难以忍受时,就会借题发挥,哪怕一丁点小失误也要把队员骂到狗血喷头。
从此,五位队员绝不会在他受伤的时候靠近他。
无论是痛到流眼泪,或是昏过去,都不会有一个人守在他身边。
习惯了寂寞,他无所谓。
直到遇到李墨一。
omega怕疼天经地义,但像他这样被花刺扎到手指也会痛到冷汗直流的品种,在omega中也是极其罕见。
李墨一从没嘲笑过他作、娇气,总是尽其所能的安慰,尽管他的吹气、公主抱、亲吻对缓解疼痛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却对杨星河的心理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影响。
任务结束,回到队员身边之后,杨星河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痛昏后醒来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而感到难过。
也许,这就是自己见到李墨一还活着的时候,喜悦压过震惊的原因。
见鬼,死对头见面,高兴个屁!
在睡眠仓中,杨星河蜷缩起身体,一层层的冷汗浸透他的衣衫和鬓发,最终他忍不住命令小金,将仓内的睡眠剂调到标准剂量的五倍以上,方才沉沉睡去。
77、第 77 章
沉沉睡了不知多久, 杨星河的耳边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他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非常沉重, 用尽力气, 也只是让眼睫毛稍微抖动了一下。
算了,再多睡一会儿,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李墨一会处理的。
杨星河放心地继续陷入深度睡眠。
“要是他没事, 怎么会到现在都不起来?!”李墨一气急败坏。
无奈的天禄再三向暴跳如雷的主人解释, 杨星河只是使用睡眠剂过量,等自然代谢掉就会好,也可以注射唤醒剂让他提前醒过来。
“他怎么会过量使用睡眠剂?!”
天禄可怜巴巴地回答:“大概, 他想睡个好觉的愿望很强烈。”
距离杨星河进入睡眠仓已经过了十七个小时,李墨一起先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的心率与呼吸都很正常, 但是, 到了第十五个小时, 李墨一做了些吃的, 想叫杨星河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却发现在睡眠仓里的这个人蜷缩成一团, 好像十分难受。
李墨一将睡眠仓的盖子打开,任凭他怎么喊怎么动, 杨星河都一动不动,就连被他抱出睡眠仓也没有醒,全身软绵绵的,像一个傀儡。
喂给他水都喝不进去,更别提食物。
“等睡眠剂自然代谢完要多久?”
“五天。”
五天不吃不喝, 不死也差不多了。
李墨一找到唤醒剂,熟练地扎进杨星河的手臂,干脆利落地将药水推进静脉。
针头很细,他的手法也很轻柔,按理说不会造成任何不适,但是杨星河却像被刀劈了似的,猛然抽动,针头断裂,一条细细的血线从伤口飙了出来。
李墨一头回见到针头断在肌肉里,他只知道不能让针尖随着血管跑进心脏,但也不知道怎么让它出来。
又挤又压折腾了半天,痛得杨星河额头布满冷汗,最终李墨一不得不面对现实,只能动刀,局部切开取针。
杨星河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他看见了很多陌生人,这些人他全都不认识,有男也有女,他们尖叫、咒骂,眼中与脸上布满了绝望与恐惧。
他们是谁?
杨星河素来胆大,且对生死无所谓,就算身处绝境,他也从不曾有过绝望与恐惧这两种感情。
但是他竟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些人的心情,那种黑暗到极点的负面情绪,像大石头压在他的心上,从咽喉到气管再到胃,都像被人死死掐着,无法呼吸,烦闷欲呕。
杨星河的脸色越发苍白,身体不时蜷缩又展开,像离了水的鱼那般扭动翻腾。
“稍微忍忍……也没这么痛吧……”李墨一刚给他取完针头,还没来得及绑止血带。
杨星河的动作激烈程度出乎他的意料,一只手竟然按不住。
伤口处的血流的到处都是,看起来极其之惨烈。
“天禄,他到底怎么回事?”李墨一厉声问。
人工智能反复探测杨星河的实时思维,最终给出一个答案:“没什么,就是疼的。”
“不可能!”
面对死不承认的主人,天禄语重心长:“承认自己技术差,是提高的第一步。”
从生理层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李墨一只得将意识昏沉的杨星河抱在怀里 ,不断轻抚着他的后背。
感受到温暖的体温,杨星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主动将身体紧紧贴在李墨一胸口,脸颊与嘴唇也寻找到舒服的位置,汲取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