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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元孟之所以不在这里布兵,是因为其他处布兵能涵盖的情况更多,而济王就算走了此路,最后一样要同乾清宫四周的守军相抵抗。他不需要揣测这等细微之处。
    而宋灯手头这一支兵,却是当奇兵用的,要琢磨的恰恰就是这最细微之处。
    今日,是她算到了。
    以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己方造成的伤亡自然也就少了。能做到这个地步,她这一趟就算没有白来,至于所谓功业,那都是明日太阳升起后的事了。
    乾清宫中,缠绵病榻多日的天子已在今夜的惊惧之中崩逝,却无人敢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报丧,只能战战兢兢地守在原处。
    皇贵妃熬不住,又惊又困,最终轻轻阖着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元孟却很精神,听着人一处处来报有人纵火,却都尽数被防火楼的人拿下,火情得控,未出纰漏,心中知晓元麒大势已去。只是不知道,他是逃是攻,又能走到哪一步。
    乾清宫的门被打开,发出厚重迟缓的声响。
    元孟起身,往前一步。
    看见昔日旧友今朝重臣宋炀背光而立,他手中正拎着一人的尸体。
    宋炀跪下,道:“叛臣元麒已伏诛,请陛下与殿下定夺。”
    第64章 郡主赐
    这是一个注定无眠的夜晚。
    济王叛乱, 先帝过世,新皇即位,消息一桩比一桩惊人, 将那些从没看清过浪头的人打得晕头转向。
    直到龙椅之上身着黄袍的人换了一张如玉面容,他们方才恍惚意识到一点, 变天了。
    事情要一桩桩一件件地做, 元孟不打算甫一即位, 便动太大阵仗,以免吓到那些胆子不过丁点大的老臣。
    “要恩威并施, 赏罚分明,徐徐图之。”
    宋灯的声音又回响在他脑海,她曾同他异口同声。
    元孟缓缓合上眼前奏折,揉了揉额头。
    一旁伺候的太监立时迎了上来,道:“陛下可是龙体欠安?是否要奴才去请太医来?”
    元孟没说话,缓缓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那太监斟酌了片刻, 却没马上退下, 而是道:“陛下,娘娘说了,陛下昨个一夜没休息, 今日又直接去上朝了, 下朝之后要陛下早些安寝。陛下若是不听劝,娘娘便要亲自来了。”
    这一夜惊变之后,事务繁多, 元孟尚不及处理先帝的妃嫔,也来不及加封自己的母亲,但人人都知, 等新皇办过登基大典之后,先皇贵妃便是往后的太后,是以也不往生疏了叫,只尊称娘娘。
    元孟听了是母亲的话,又看了眼桌上的奏折,到底是没忍住头疼,道:“也罢,伺候洗漱吧。”
    先帝去世,国孝百日,乾清宫就这么空了出来,元孟住到了养心殿里。
    前世里,他也没少住养心殿,因此并不存在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问题,他只是单纯无法入睡罢了。
    元孟一闭上眼,那一晚的画面便出现在他眼前。
    乾清宫前,宋炀身后,有一个瘦弱身影翻身下马,兜帽随着动作落下,露出她清丽脸庞。在这一刻,元孟的心弦又被拨动,前世的错过与今生的遗憾好像重合到一起,他仿佛又回到那个他们仍然同行的长夜,只要伸出手,就能真真正正地留下她,拥有她。
    她到底还是来了。
    元孟往前走了一步,还来不及接近她,便看见另一个身影先靠近了她。
    那个男人仍旧穿着甲胄,只是卸下了刀剑,他走到宋灯身边,宋灯抬眼看他,伸出手在他的盔甲上摸了摸,似乎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燕虞不知低头同她说了什么,宋灯将手背在身后,却轻轻将头抵在了他胸前,燕虞低头看她一眼,又抬头,面上却微微笑了。
    他们两个的影子相依相偎,虽说顾忌着人多眼杂,没有做出太多亲密举动,却已足够扎眼。
    这回忆突然便成了元孟的噩梦,将他紧紧束缚在其中,面目可憎却又不得挣脱。
    他曾以为决定放手后见到宋灯的每一眼,见到燕虞的每一次,都已是难熬,他忍了过去,便能就此放下。却没想到,原来当他们站在一起,才是最碍眼的时候,而他其实放不下。
    他不想成全宋灯了。
    反正她已不再爱他,那么在她眼里,他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将她关起来,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她能像从前一样,在他一眼便能看到的地方,他便知足。
    元孟甚至认真盘算起来,该如何应对那之后的惊涛骇浪。不用说宋炀与燕虞代表的势力,光是宋灯自己,兴许便能与他斗得不相上下,就算他的智计更胜一筹,却永远没有办法拿最好又最心狠的法子对付她。
    若是一切能重来该多好,回到她仍喜欢他的时候,这一次,他会知道该如何抓牢她的手。
    这个念头方才浮上心间,他便不可抗拒地沉沉睡去,落入荒唐梦境之中。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