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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元孟看来最适合眼下的策略。赶尽杀绝,说起来倒是很有气魄,可大军在先前那无能将领手下受损如此之重,如今就算再行整顿,想要一举拿下鞑靼还是太过冒险。元孟只怕一击不成,反而给了鞑靼喘息之机。
现在只能做做梦,希望天降破军星,当真能一气呵成地收拾了鞑靼才好。
元孟怒到极致,空耗心血,这一刻气松力泄,反倒苦笑出声。
这一次,他难得没想着利用这些去排除异己,而是一心一意地为国为民,可费尽心思后到底是一场空。
这便是九五至尊。
倘若他只要用些鬼蜮伎俩,便能让天子口中说出他想让他说的话,做出他想要他做的决定。那他还同人厮杀争夺那个位置做什么?只要静静隐在幕后,像操控台前皮影一样去操控天子不就好了吗?
正是这一次令人生怒的失败,让元孟再一次明白,他还应该再快一些,不该让德不配位的人在那个位置上停留太久,就算那人是他的父亲也一样。
元孟终于停了笔,他心中的愤懑已经不再需要手中狼毫发泄。他听见敲门声,抬头,见有人向蔺九汇报了什么,蔺九脸上显出一丝喜色。
待报信之人退下,蔺九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他的神情。
元孟按了按头上的穴位,闭目养神道:“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蔺九立时道:“殿下,那位荀大夫到了。”
前头林涣寄信来,说宋姑娘寻到了荀宁,元孟那时便欣喜极了。
蔺九当然知道元孟为何欣喜,毕竟这位荀大夫,他们也派人寻了许久,却一直不见踪影,没想到最后竟被宋姑娘找到了。
他忍不住又在心里念叨一遍,果然这才是天作之合。
信可以由不同信使轮换着快马加鞭地送,人却经不起这样的颠簸,是以,在信到了的半个月后,荀大夫才慢悠悠地进了平王府。
可在蔺九看来这时间却刚刚好,殿下如今正因陛下的旨意大动肝火,现下有了这个好消息,心情兴许会好转许多。
果然,他一抬头,便见殿下神色难得和缓,起身道:“让人请荀大夫到一旁偏厅稍候片刻,我要见他。”
元孟换了一身衣裳,来到偏厅时,荀宁已经在里面等待,热茶都喝了一半。
元孟看见了前世无缘得见的荀宁,原来是一个瘦小精干的中年人,长得一副平平无奇的样貌。
元孟想到了母亲逝世前的病容。
纵使他在府外搅动风云,此时的母亲仍然只能被关在深宫中。他打点了宫中多人,便是想让母亲的日子能比往日更舒服些,可是这些都不够。他最想做的,便是治好母亲的病,让她往后不会再受此折磨。
元孟向荀宁行了一礼,荀宁手抖了一下,最后还是受了。从踏入平王府中开始,他便知道,这事情轻易结束不了,既然要悬着命来干,就受了这礼,占这王孙贵族几分便宜又如何?算他荀宁没白来人世一遭。
元孟道:“请先生放心,我既答应了友人,便不会轻易迁怒于先生,先生为我替人行医治病,绝无性命之忧。”
荀宁听到那句“先生”,心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平王跟宋大姑娘一样,有求于人时便一个劲地给人戴高帽,这一口一个先生都快把他给叫晕了,差点以为自己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元孟话锋一转:“但我亦知先生的脾气与手段,还请先生多克制几分,不要随意试验,随意用药。先生治病时若有左右为难之处,大可同我商量。先生给先生的建议,我做我的决定,责任亦由我担。先生若是有什么石破天惊的治法,从未在病人身上试过,却又笃定有效,我可以给先生请来更多同母亲症状相似的病人。”
荀宁听到这里便明白,元孟与宋灯看似同路人,其实最多同行一段,最后多半分道扬镳。
他慢吞吞地动了动身子,好像被元孟吓到一般,心中还真琢磨了一下,到底是成全自己的怪脾气重要还是保住命要紧?
最后荀宁还是做了俗气的选择:“一切都听殿下吩咐。”
元孟面上神情又变得温和起来:“那我便先谢过先生了,先生只管在府中住下,衣食住行都不必担心,我会让下人安排好。先生只要在出诊时尽心尽力便好,若能治好母亲的病,先生的那些小小麻烦我自会寻到两全其美之策。”
荀宁装作高兴的模样,被人送走了以后,心里才嘀咕,宋大姑娘可真是将他骗上一艘了不得的贼船,他若能过了这一关,治好那位的病,兴许他那想写出一本惊世骇俗的医书的愿望,便能提前达成了。
元孟得到了荀宁的准话,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始终记得前世那句“这世上如果有人能治好这病,那一定是江广出名的神医荀宁”,以及最后送到他跟前的荀宁死讯。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如死灰。
他想起母亲离世前被病痛折磨得露出狰狞面容,想起她握住他手时无意识陷入他皮肉的利甲,想起她像抓住最后希望一样,抓住了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