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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一直在做一件愚蠢且徒劳的事情。
视线在即将收回时,仿佛突然得到某种预感,目光跟着那阵预感微微向左移动,然后定住。
原来他亦来了,只是站在不远处,犹豫没有靠近。
苏寒心里刚刚漫起的喜悦被微怔替代。因为她看到,他第一次没有对她微笑,而是眉头深皱。
她突然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感到羞愧难言,以致手脚发麻,几乎无法支撑她身体的重量。
她迫切想推开人群,消失在他面前。
可是人群如墙,挡在那里,她不能移动一步。
她只能慢慢蹲下去,企图让人群淹没她,连同她的羞愧一同淹没。
突然有一只手不容置疑地抓住她的手腕,止住她下坠的姿势。
她被那只有力的手拉起来,眼前一暗,一顶似曾相识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人潮纷纷向两边退开,自动让开一条路,她被这股力量携带着,不由自主地跟随。
耳朵边听到有声音此起彼伏。
“苏苏,你是来看顾睿思的吗?”
“你们在一起了吗?”
“你们要好好的哦!”
……
人群和声音渐渐被落在后面,苏寒抬起头,轻轻推了推帽檐,看着天际云层中的亮光,轻声询问。
“顾睿思,你看到那道光了吗?”
顾睿思还拉着她的手腕,闻言转头看她。苏寒仰着头看天。
“你知道吗?”她声音轻轻,“照耀地面的云隙光,在西方国家被称为耶稣光或上帝之梯。只是,”她侧过脸,对着他粲然一笑,“它离地面真的太远了,看起来像是已经到达,但其实只是假象。骗人的。”
可是啊,人心脆弱易折,更愿意相信美丽的假象。
顾睿思毫不避嫌,一直将她带进他的酒店房间。人群一直在左右跟随,散去,又有新的人聚过来跟随。
苏寒不说话,沉默走在他身侧。额头和脊背上的汗被风吹干一层,又渗出一层,身体忽冷忽热,头昏脑涨。
电梯门在眼前关上,她立刻倚靠在电梯壁上,将手轻轻从他掌心挣脱。
顾睿思转头。
对上他的视线,苏寒回给他一个苍白虚弱的微笑。
电梯缓缓上行,方方正正的狭小空间是静谧的金属色,他们模糊的身影映在上面。
“你怎么会来这里?”顾睿思问道,声音里有某种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笑,说:“谢谢你,顾睿思。”
他侧头朝她看了一眼,苏寒也回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不期然相接,苏寒发觉顾睿思的眼神里有些奇怪的她看不懂的情绪,她以前从没见到过,或者说她以前从没留意过。
他的眼睛里还露出一种可怜兮兮的委屈神态,就像一条摇着尾巴拼命讨好却总也得不到主人夸奖的失落的狗狗的眼睛。这让苏寒有些疑惑,又有些好笑。
她果然烧糊涂了。
电梯门打开。走过长长的走廊,顾睿思拿出房卡,开门,带着她走进房间。
他看起来比苏寒还紧张,一路走,一路慌乱地收拾起散落在沙发、椅子和地板上的衣服、零食。
苏寒已经手脚发虚,身上没有任何力气了。
“我可以……坐一下吗?”她轻声问。
顾睿思把离她最近的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浴袍扯下来,连连说:“坐,请坐……”
苏寒把自己缩进沙发里。
精神终于松懈下来,病症立刻步步紧逼。昏然中感觉有一只手靠近,迟疑地放在她额头上。
她睁开眼睛,看到昏暗亮光中一道模糊剪影。
剪影面对着她,那么靠近,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熟悉温暖的气息。
她对他轻轻微笑,低声询问:“你玩过抢椅子游戏吗?”
顾睿思高大的身躯干脆蹲到她面前,更像一只大狗狗了,脸上露出担忧和疑惑的大狗狗。
“什么?”他问。
苏寒兀自说:“小时候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少一把椅子呢?为什么最后总有一个人被孤零零的剩下?每个人都抢到一把,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可是这就是游戏规则。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残忍的游戏。我很害怕它。因为我害怕被剩下。”
“你不会被剩下。”那个剪影异常肯定地对她说,“我陪着你……你别害怕。”
苏寒只是静静微笑。
陪伴是这个世界上最易让人沉溺的承诺,却也是最难以履行的承诺。
她重新闭上眼,身体滚烫却又感觉寒冷颤栗。某个瞬间她疑惑自己仍然是四岁稚龄,被恶作剧的孩童锁在学校阴冷黑暗的厕所里。她不觉得害怕,亦可以忍过寒冷,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内心因为等待而感到失望。
母亲原来要过那么久才会发现她的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