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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楼梯,来到了前院,晨光里的他衣冠楚楚,丰神俊朗,全不见昨夜的颓废之气。可能怕吵醒老人,他轻手轻脚。院门有个门栓,他越小心越打不开,别说他了,连楼上的田孜都急出了一头大汗。
空气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安爷爷的声音:“小周啊,那门闩…,是往下拉的!”
周子非一个冷不防,脸上立刻染上了囧色,条件反射般地往田孜这个方向看。
田孜身体一缩,躲在窗帘后面,做了贼一样,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
她疑心他还是看到了自己,又觉得羞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竟然被安爷爷看到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夜,这下好了,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她想起晴雯临死前对贾宝玉说:早知道担了这虚名,当初还不如…
她捂着自己的脸,手指冰凉,脸颊却火烧火燎,这算怎么一回事?!
她给周子非发微信,气呼呼地,说:以后不许再到这里来找我!
加了一个可爱小人抓狂的表情。
她只是想撒个娇,周子非却很久都没有回复,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回复了,只有一个字:好!
田孜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字看了很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居然这样当真?难道这么容易就被得罪了?她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打那儿以后,周子非再没再主动联系过田孜,连个信息都没有,已经三天了。田孜也有她的自尊心,虽然免不了左思右想,柔肠寸断,但还是咬牙坚持着,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拜访厂家的过程并不顺利。
德宁外贸之前和玻璃厂家并没有任何合作关系,现在也没有拿出太大的诚意,小点的厂还会应对一下,稍微有点规模的都不愿意敷衍他们,有的甚至很不耐烦地抱怨:“之前不是已经给你们德宁外贸递交过一次资料吗?”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琳达是真缺德,一点风声都没露。
虽然如此,还是要对他们笑脸相迎的,不要钱的好话流水似地往外淌,晚上回招待所的时候,田孜感觉半边脸都笑木了。
姜璐往床上一躺:“天呢!这是人干的活吗?!”
罗小虎坐在桌前整理收集来的资料,也是一脸疲惫。
田孜说:“怎么样,今天有什么收获?”
罗小虎:“跑了 15 家,有 8 家给了我们需要的信息!”
“哇,那还不错啊!”
田孜振奋士气:“头一天,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姜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田姐,你真这么觉得?”
“当然了,”田孜说:“虽然确实挺累,也受了委屈,可想想昨天,咱们还坐在办公桌前一筹莫展呢!”
罗小虎点头:“也是,不过明天不能这么蛮干了,得想想办法。”
姜璐也来劲儿,三个人叽叽喳喳商量了半天,决定买几条烟,再买点小礼品啥的,毕竟有求与人,干巴巴递张名片确实不通。
第二天果然顺畅多了,他们士气大振,虽然晚上回来时依旧风尘仆仆,但眼神明亮,精神奕奕。
俩个女同志体力不支,倒在床上呻吟,罗小虎还强撑着核算,一会儿惊喜地叫道:“”同志们,咱们有一小半产品信息都补充完整了!”
太好了,田孜和姜璐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兴奋地击掌庆祝,罗小虎看着她们笑,简陋的房间里喜气洋洋,同仇敌忾共甘共苦的经历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
第三天四天,他们开着车辗转在不同的工厂之间,郊区的路灰尘扑扑,他们的脸皮慢慢变厚,被怼了祖宗八辈眼睛都不眨一下,也学会了软磨硬缠,姜璐偶尔还会向年纪大点的大叔撒个娇,别说,中年男人特别吃这一套。
到了第五天,他们看着大体补充完整的产品目录,几乎要流下热泪来。
姜璐说:“血泪啊,都是血泪史啊!”
她哀嚎:“上天啊,为啥不给我一个有钱的老爹啊,男朋友也行,可怜我拿着卖白菜的钱干着卖白粉的活儿。”
田孜和罗小虎都被逗笑了,田孜轻轻地拍拍她的脸,说:“一出生就含着银饭匙有什么好的?钱来得那么容易怎么体会咱们这种否极泰来的喜悦?”
罗小虎也在旁边点头,经过这番磋磨,他似乎沉稳了一些。
他们开车离开,那片工厂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田孜突然叫停,对罗小虎说:“我想再去达辉工厂试试。”
达辉工厂是这个行业最大的生产厂,向来不愁销路,对他们这三个虾兵蟹将冷如冰霜,他们上门几次都坐了冷板凳。
负责这一摊的赵副厂长挂着眼袋挺着个肚子,滑不溜手,丝毫不为那点小礼品所动。
罗小虎一愣:“咱都撞了好几次南墙了!”
“可是有七八种产品都是他们工厂的主打,质量价位都很有竞争力,如果能补充上就好了。”田孜有些完美主义情结。
她问:“咱们买的礼品还剩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