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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庞,淌过嘴唇,又苦又涩。
她听见外面林薇和关驹晖的嘶吼声,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听得她心也快疼到停止跳动。
她深深地闭眼,长长的眼睫毛不停地颤抖,眼泪泪从眼角流出,淌在脸上,带来些微冰凉。她紧紧握住王阿婆的手,又把卓玛圈在怀中,自己则感受着最炽热的温度。
约莫过了十秒,一声巨大的“轰隆”声,房屋一整个坍塌。他们全都向前扑去。
疼痛,麻木的疼痛袭来。江绵竹艰难睁眼,却瞧见前方被两个横梁顶住,隔出一条一米宽通向外面的路。
她忍着疼痛,护着王阿婆,牵着卓玛,奋力朝那片清风吹入的洞口跑去。
风吹得火势更加旺盛,似乎不到几分钟就要把这栋偌大的木房燃为灰烬。
在走了十多米,离出口仅有五六米的距离的时候,卓玛脚下被东西一绊,直直摔倒,细小的手从她的手中脱离了出来。
江绵竹脚下一滞,烈火逼近,手臂的衣服被烫出一个大洞,皮肤传来极强的灼痛。
她咬了咬牙,继续护着王阿婆向前走。
那五米的距离,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走到了出口。
她瞧了眼,夏夜里的星星满天,她看着最亮的那颗,悲凉地笑。
伸手将王阿婆轻轻往外一推,长吸一口清澈的空气,自己又重新转身,朝那块已经被封住的火海里走去。
林薇关驹晖哭着靠近喊着:“姐,回来啊,姐,回来!”
她第一次流这样多的眼泪,在临死前,这样想来也算痛快淋漓。
她扯着要被撕裂地嗓子,对着火海大喊:“卓玛!”
“卓玛,你在哪里?!”
“姐姐。”虚弱低哑的声音从她们刚刚出来的那条路传来。
前路已经被火挡住,四周的木柱皆是摇摇欲坠,一旦坠下便可以轻易地要了她的命。
她绕了很长的路,最后几乎是爬着到了卓玛所在的那一小块角落。
卓玛用她那块早已被烤干的衣服碎步捂着口鼻,大眼睛对着她颤抖地眨眼,火光中可以映出她耳垂边的一大片血迹。
江绵竹已经吸入了太多浑浊的烟气,头很昏,四肢无力,她抱住卓玛的头,眼泪一瞬间,倾泻而出,心痛得快要窒息。
她低低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答应你的没能做到,没能救你出去。
头晕目眩,一阵天旋地转,她昏倒过去。
而最后脑海中浮现的那张脸是许萧的脸。
她迷糊不清地想:都说临死前,最在意的人会浮现在脑中,走马灯,将剧情重演。原来是他么,原来是他……
原来那个人是他么。
第一口夏夜的凉风吸入肺中的时候,她呛了一口气,缓慢睁开眼,入眼的是他流利的下颌线条,下巴和脖颈绷紧,是一条漂亮的弧线,下巴尖汇聚起一滴一滴晶莹的汗水,缓缓流下,滴落在她的眼角,极湿极凉。
她双脚离地,虚踩在空中,细细的手臂环在他坚实的背脊之后,被他横抱着出了那片火海。
她艰难地扯着嘴角笑,许萧,他真的来了啊,还是只是她在做梦。
目光透过许多丈量黑夜的空气,看向了身后的那片火海,所有的木柱全都坍塌,熊熊烈火,燃烧不息。
抱着她的那双手很大很有力量,她掀开沉重的眼皮看着他露出的脖颈,喉结旁,锁骨旁全是晶莹的汗滴,她甚至能听见他深重急喘的呼吸,温热温暖,让夏夜的凉风有了温度。
忽而,一块墨绿色的小石头从他的T恤中滚出来,用黑色的细线套在他的颈上,江绵竹凝视着那块石头,眼泪再也止不住,汹涌肆意横流。
她被轻柔地放在木屋与雨林间的空旷草地上。林薇关驹晖王阿婆,还有卓玛都向她跑来,他们惊喜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却只是凝视着眼前这个好像一辈子没见过的男人的脸,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想把他的每一个特征细节刻入脑海。他单膝盖跪俯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喉结不停滚动。他硬朗英气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右脸有一大块黑色的木炭灰,额发被汗水湿透,不住地淌着汗滴。
她看着他右耳的黑色耳钉,又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泪水像串了线,从眼角滑落。
她张了张嘴,极轻极哑的一声:“许萧。”
许萧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带着未散尽的热气回:“是我。”低哑磁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关驹晖来到她身旁,递给她水。许萧接过,耐心地扶住她的上半身,将水温柔地送到她的唇边,喂她喝下。
江绵竹逮住那点甘甜的水,不停往下吞咽,喝掉大半瓶,嗓子的干裂才算被湿润,好了不少。
她把水瓶推回给他。许萧修长的手指捏住瓶身,仰头,对准她刚喝过的地方,一点不在意地下了嘴,仰头灌下。
江绵竹心跳漏掉一拍,她笑着问:“你怎么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