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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师父走了不到一年,我不宜谈情说爱。”
“还有这样的规矩?”
“当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孔子去世之后,子贡为他守了整整六年的孝礼。”
薛简如遭雷击:“我的小祖宗,你都二十三了,再等六年……你打光棍算了。”
“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操这份心干什么?”
“丫头,你应该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如果不成,你就当丰富眼界、开阔人生了。人家说了,他愿意为你鞍前马后,多真心啊。”
真心?曾葭品了品他的话,疑道:“我不需要谁鞍前马后,他能为我赴汤蹈火吗?”
“……这意思不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反正我不要,我对他没感觉。”
“感情是能培养的,而且幸福不仅有爱情就足够。你多大岁数了?还信有情饮水饱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驴唇不对马嘴,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曾葭抄起菜刀指着他的脸,她眯着眼睛,问:“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想早点摆脱我呀。”
薛简反手握住刀柄,说:“你别冲我横。你这么耽误下去,失去你应有的幸福,早晚会后悔,到时候就不知道谁烦谁了。”
“我不会后悔。我不要幸福,我要爱情。我不喜欢的男人即便捧着天大的幸福把我砸得眼冒金星,我也不要他。如果我爱他,就算一天到晚痛苦煎熬,我也会和他在一块儿。”
“哪怕他是个人渣?”
曾葭定定地看了他五秒,脱下围裙回了卧室。薛简自知失言,呼唤几声无果,只好自力更生,套上围裙来到厨房张罗晚饭,然后把饭菜送到她房间,才把人哄消气。
薛简知道曾葭心里不舒服,但他何尝好受?她晾着国外知名教授的邀请函,迟迟不肯离开。她在菜市场为了一斤猪肉讲价,屹立风霜的容颜骤然衰老。她为了给他买好一点儿的羽绒服,大半年没用过像样的护肤品,已经快入夏了,她手上的冻疮还没痊愈。
这不该是她的生活。
她应该是天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星。如果不是他,她不必蹉跎这种精打细算的日子,不必和一群大姐大妈抢打折的鱼肉;如果不是他,她还有朋友,有老师,甚至有爱人,是羡煞众人的天之骄子。他有时候偷偷地凝望她,她才二十三岁,眼角已经出现皱纹了。他曾约她一起改变世界,这玩笑般的约定将她彻底绑在他的破船上,结果他只改变了她的世界,光怪陆离的大千社会犹自安好,她的青春已近分崩离析。
他自私地甘于这样的日子,但他没法心安理得。
第二天,薛简出门上班,意外地在小区门口的槐树下看见曾葭。
春天的早晨,天明气清,惠风和畅。她和年轻的男人并肩而立,晨风吹荡柳絮飞舞在发梢,男人笑着伸手替她摘去。她朝后退了两步,不知说了什么,男人露出讨好的笑,然后伸手朝后指了指。曾葭回头看见他,两人都怔住了。她冲他摆了摆手,然后笑着回过头,似乎想和男人说点儿什么。
那笑容像一把刀子割裂他的皮肉。
大外甥旁观许久,饶有兴致地望着薛简远去的背影,揶揄道:“你拒绝我这么彻底,该不会有心上人了吧?”
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很合曾葭的喜好,但她没必要对外人交代自己的情感历程。
“谢谢您的关心,但我不喜欢别人过问我私事。”
“你可真无情。”
“我和您本来就无情。”
大外甥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和曾葭目前没有密切交往,与其说对她有感情,不如说有兴趣,而兴趣尚未发展为感情时,往往风一吹就散了。实际上,昨晚敲开曾葭家的门,看到一个容貌气度丝毫不逊于他的男人,大外甥已然矮了一截。
但是,他还是有些失落,说:“丑话说在前面,你不要指望我从此默默守护你,我不是痴情悲催男二,咱们各自拜拜吧。”
他要走之前,曾葭突然叫住了他,说:“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我想了一晚上,就是没能想明白您喜欢我什么。”
“不要妄自菲薄嘛!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被你吸是因为,嗯……我想主要因为你的气质。”
“什么气质?”
“你给人的感觉就是……哎呀,该怎么描述呢?奥,大概你看透世界,但不理世界,你自己开心就好。”
“恕我冒昧猜一猜,您想说的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吗?”
“……也可以这么解释。”
曾葭第一次收获这样的评价,无法辩清他是褒是贬,心情很复杂。
“我觉得您误会我了,祝您一路顺风。”
晚上薛简回来,神色如常,只是在饭桌上旁敲侧击地询问情况:“你今天相亲怎么样?”
曾葭:“相你个头的亲。他回欧洲了。”
薛简不禁雀跃起来:“真的?”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