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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滴水。有的人生来就有优势,纵然热汗淋漓,灰头土脸,仍旧器宇不凡。
曾葭说:“我刚救了场火。旧账我们以后再算,好不好?”她把脑袋埋进膝盖里,蜷缩在沙发上,“薛简,老许没了……”
最爱雄赳赳气昂昂地追着她打、当着全系师生点她名罚站的老许,成天一边嚷着收徒瞎了眼、一边反复批阅她的文章的老许,不久之前还在电话里和她唇枪舌剑、把她损的一无是处的老许,二十多年来唯一赏识她的才能、包容她的任性的老许……这样的老许竟然毫无预兆地就死了。
“你说,我会不会真的命硬?”
薛简慢慢掰过她的脑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曾葭,等我死了那天,你再这么问。”
一周后,A大一年一度的学生学术颁奖会召开,曾葭的毕业论文单项排名和综合排名都高居文科组榜首。为了确保学术公平,评委会采用的是盲选模式。因此,当荣誉获得者的姓名在大屏幕亮起来之后,全场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评委席商量了三分钟,由程成晟代表组委会发言:“首先,请在座的各位同仁相信A大的人才培养标准,那就是才学与人品并重。不久之前,曾葭同学已经被学校劝退。虽然惭愧,但不得不承认,曾葭的一些行为严重影响了A大的精神风貌……”他的语气很痛心,流露出对师妹的惋惜和失望,以及对老许敬重不得、指责不得的复杂情感。他表示,他清晰地记得曾葭师妹四年前作为新生代表,在入学典礼上慷慨激昂的演讲,她引经据典,又落到实处,说人生无不可选择,死无不可选择。她的演讲激励了某位残疾学子,两人畅谈两小时,那位学子现在是身价百万的新晋海外企业家,为表感激,一度向A大捐钱捐物捐楼。经此对比,曾葭师妹的表里不一让人惋惜。
台下商量了半天,德高望重的于书记说:“我提议程博士指导的项目取代这个名额。”程成晟惊住了:“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我怎么……”程成晟手下几个学生的项目排名仅次于曾葭,评委们纷纷让他不要推脱,他只好说:“既然曾葭师妹无力承担这个荣誉,我们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薛简一直在观众席上默默地坐着,这时终于忍无可忍,骂道:“伪君子!”一旁的观众连忙按住他,“同志,您别冲动啊。您想在A大找麻烦不成?”薛简恨恨地盯着讲台,那神情像是要把左右逢源的程成晟咬死。
这时,一道嘹亮清冽的声音响彻全场,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全场的躁动。
“谁说我无力承担了?”
薛简顺势望去,她逆光而来,一身黑衣,头发盘成了一个髻,平添了几分英气。她的表情沉静大方,眉眼间不失悲痛,却一路稳稳当当地走上讲台,仿佛受尽千夫所指的不是她。
“程师兄,您不是赶鸭子上架,是在顺杆子朝上爬。”
程成晟脸色十分难看:“你已经被劝退……”
“你们劝你们的,我没答应。”
“……”
“抱歉,根据颁奖会的议程,我有十分钟无干扰自由陈述时间。请您先去休息一会儿。”
“好,我看看你能说什么?”
曾葭缓缓吐出一口气,在讲台上扫视一圈,她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目光过处,噤声一片。
“我师父去世了,想必在座的诸位都知道,但风口浪尖上大家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我协助师母主持完他的葬仪,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我为自己的失礼向大家道歉。”
“某博主在社区论坛发布一份扫描文件,内容是我的医保卡在三年前的一则流产记录。我虽然彼时不在学校,但据说这则记录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据此,程师兄在刚才的发言中,总结出我生活作风混乱、言行不一徒有其表、蔑视生命,以及有关我和许教授师生情谊的猜想这四大罪行,竟然得到了半场的支持。我首先对另外半场未表态的同学和校友表示感激。”
她深深地弯腰,鞠了一个躬。
程成晟:“你现在的态度是……”
“抱歉程师兄,九分钟后有您说话的机会。”
程成晟气闷,一旁的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和后辈一般见识。
曾葭继续说:“我想请问,谁能证明那份文件不存在伪造成分?即便文件属实,如何能够证明使用医保卡的是我本人?程师兄据此指责我私生活随便,违背了我的演讲,四年前我说的话您居然还记得,十分感谢您对我的关注。”
众人交头接耳,莫衷一是。
“假设我之前所说纯属狡辩,那么,在资料显示的引产日期,我的年龄是十八岁零六个月,处于稳定恋爱期,不能因为我长得年轻就否定我进行成年男女行为的合法性。至于说我徒有其表……难道我长着一张常伴青灯古佛的脸吗?”
众人:“……”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是为许教授而狡辩。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应该拿出有说服力的证据。”
曾葭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