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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煮过的温热雪水代酒,两人互敬了一杯。
还要替公主再斟第二杯酒时,文旭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急忙将酒壶抢过去,连声道,“不劳五爷动手,我来,我来!”将宣芷的空杯加满了,随即拿过桌上两个倒扣的空杯,给楚王和自己面前各斟了一杯酒。
自打听了楚王的那句‘别赶在老五面前,拿他的人撒气’后,文旭便心神大乱。之后祁王默认了,又罕见的言语挤兑了他,显然是真的了。文旭神思恍惚,连敬酒都忘了,直接拿起自己的酒杯,满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时候,洛臻已经就着水榭外曲水流觞的活水,洗刷干净了烤架,开始烤肉。
只听滋啦轻响声不绝,楚王的鼻尖闻到了水榭外逐渐飘散的烤肉香气,不必进嘴便知是好滋味。他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也饮了满满一杯酒下肚,捏着酒杯,不甚满意地道,“老五,你这酒啊,虽入口绵软,后劲有些不足。下次三哥给你备些好酒来。”
一句话说出去,话音落在地上,过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人接话。
他诧异地抬起头来,只见周淮惊讶地盯着他,脸上渐渐显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指着他的酒杯,沉痛地道,“三哥,文小舅,你们……你们怎么……”
“我怎么了?”楚王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酒杯。
文旭揣着心事,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下肚,此时看看祁王,又看看楚王,再看看自己,同样迷惑不解。
隔着几步之外,坐在另一处黑木矮几旁的齐鸣也看得莫名其妙,正在琢磨着难道是他们几个拿错杯子了?还是酒泼桌上了?对面的华正筠已经回过味来,脸色大变,猛地起身,撞倒了矮几。
“三爷!酒喝不得!”
但为时已已晚了。
周淮将酒壶里剩余的小半壶酒倾倒在地上,眉峰紧蹙,显出沉痛悲伤之色,叹息道:
“文小舅毕竟隔了一层,也就罢了。三哥,六弟刚刚出殡不久,我们这些亲兄弟,理应要服齐衰。虽说皇家之人注重颜面,不必整日的布带穿麻,但……三哥,你怎么能罔顾手足亲情,在齐衰期饮酒作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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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一V章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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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浔神色陡变!
他终于醒悟过来,烫伤似的把空酒杯扔在了地上,猛地起身。
老六活着的时候,他大可以不把这个弟弟放在眼里。老六的死,也跟他的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
但如今老六果然死了,他却绝不能不顾死者的颜面,担上一个‘丧期饮酒作乐,罔顾手足之情’的恶名。
说来可笑,但这就是东陆世代遵循的‘人伦之礼’。
便是皇权,在儒学的‘礼’‘义’二字面前,也得退让三舍。以往多少任君王,就因为行事背弃了‘礼’,‘义’,最后盖棺论定,被史官记录在案,历代大儒口诛笔伐,遗臭千年。
比遗臭千年更为可怕的一件事,是当今南梁皇帝,脾气冷硬、杀人如麻,却极为看重儿子们之间的‘手足亲情’。
楚王本能地抬起眼来,带着煞气的目光扫过周围诸人。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对视,纷纷将目光垂下了。
只有坐在对面的周淮仿佛未曾察觉般,依旧垂着眼,忧伤地盯着手里的空酒壶。
周浔被一杯不该喝的酒在心头激起了杀意,待他环顾四周,看清了所有人,那股澎湃汹涌的杀意却换作了无尽的沮丧,他叹了口气,又坐下了。
今日坐在四方水榭中的,不是高官之子,便是贵戚子弟。他有心屠个干净,却一个也杀不得。
不说别人,就连东台馆里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安莳,真要把他弄死了,他爹安侍郎都能拼了一条老命去大昭殿外敲登闻鼓去。
周浔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一时间竟无计可施,只能对自己的两个心腹伴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救场。
华正筠也无计可施。
这么多双眼睛眼睁睁看着三爷当众喝了那杯该死的酒,根本无从否认,他思来想去,只得对此地的东道主祁王发难了。
“五爷啊。”华正筠几步踱过来,长叹道,“你也知道如今还是六爷的丧期,酒肉不能沾唇的,你、你怎么能在服齐衰的时候,偷偷在王府后花园摆酒宴饮呢。”
便在这时,水榭外又是滋啦一声,飘来了一阵夹着浓郁孜然味道的烤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