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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西说尽了,欺负小姐醉酒不大记得清情况,谁知道他有没有暗地使什么坏呢!”
往镜子里瞧,一张小脸气得圆鼓鼓,眉毛也一拧得一高一低。
她笑:“你也别气,左右又无妨。只但愿下回有事出门,你那肚子争点气,千万别又喊疼,落我一人。”说来也怪,最近这丫头都疼过两回了,要请个大夫来却又死活不肯。
平乐顿时脸颊一热。
什么肚子疼,都是被逼的,被迫的!她何尝不想跟去卧云山看诗会!
然脑子里头一浮现出自家夫人那略带威胁气息的笑意,她内心立马停止叫嚣,只蚊子般大小声音:“都是我不中用,不成器……”
“哪就这般严重了。”
见平乐小嘴微撅,似是低落得很,江繁绿轻轻扯她袖子:“好啦,你赶紧从匣子里拿那白色珠花与我戴上,未时将至,我这便要去周府了。”
“就戴个珠花?小姐,会不会太素净了?本来脂粉也施得少。”
“去教课,自是素净些才好。”
“好吧。”
翻开镜匣,平乐依言翻出个簪子插到江繁绿鬟髻上。
那簪子缀有数朵琉璃而制的白桃花,花心镶着金蕊和莹白珍珠,式样确是简约了些。
但一待江繁绿起身,粉面红唇,一袭襦裙盈盈摆摆,平乐打量过去,竟似看到出水芙蓉般,惊艳绝伦。暗叹倒底挡不过她家小姐天生丽质,一并将那凡物都衬得淡雅脱俗。
“你这般看着我做甚?我脸上沾了东西?”发觉平乐呆滞,江繁绿只道奇怪。
平乐连忙噗嗤噗嗤扇了扇自个儿睫毛:“小姐好看,移不开眼。”
“小甜嘴。罢,等着吧,今儿回来路上给你顺串冰糖葫芦。”
语中透着宠溺,江繁绿又捏了捏平乐的脸,出门了。
由于两家府邸所隔不远,江繁绿未喊轿,行约两刻钟至周府。
周府门口站着个梳双丫髻的丫鬟,一见到江繁绿便道:“江小姐,今儿我家少爷去商会了,故特意嘱咐我好生给小姐引路。眼下老爷夫人都在内院正堂,我这便带小姐去。”
“有劳。”
江繁绿略颔首,心下暗喜,难得不用见着某人,倒也不负这日的风和日丽。
随后一进垂花门,雕梁画栋,院广廊宽,虽是第二回 来,且有丫鬟引路,但江繁绿仍旧走得有点晕乎。
想着住这般大的五进院,怕是平日串个远屋都堪比跋山涉水。何等折腾。
且瞧前头那引路丫鬟也是穿着光鲜,抵得过她身上三倍颜色。
绕过几重景,终抵正堂。同周老爷周夫人行了礼,喝了茶,江繁绿未有多留,又径直绕去后院。
“小姐,这间屋子便是昨儿按少爷吩咐特意收拾出来讲学的,大家伙已经在里头等着了。”游廊上,丫鬟边走边指了指前方一间厢房。
江繁绿目光跟过去,那厢房开间很宽,门窗大敞,有讲坛纸笔,数张书案……还隐约见到许多个浮动人头。
暗里抹把脸,还真是声势浩荡。
再扫过厢房外,隔游廊载了两棵漂亮的桂树,枝头有桂花累累,开得正是盛期。娇软白瓣里裹着嫩黄花蕊,散出的香气萦绕整个后院,甜而不腻,道是勾人断魂也不为过。
且值得注意的,花树底下分明有新土痕迹。
故而江繁绿驻足一旁,问:“可是新栽的?”
“是呢,昨儿下午少爷亲手栽的,都弄了满身泥。”丫鬟抿了抿嘴,“说来也怪,少爷以前最不爱弄这些的。”
“嗯。”
再瞥一眼花叶繁复的枝头,恍惚间江繁绿见到了那人,确是满身的泥,傲气地立在树下,一双眼内勾外扬,笑意猖獗。
“进去吧。”
只是无有深想,她快速偏开头,越过朱红立柱拐进厢房。
再道厢房里头,那一众下人一见江繁绿迈了门槛,立若野马脱缰,争先抢后地报起名来。欢欣踊跃之态,简直让江繁绿觉着自己掉入了口沸水锅。
“江小姐,小的叫永昌,是老爷随从!”
“小姐,我、我叫永荣,夫人的贴身丫鬟。”
“还有我!我叫永盛,平日给少爷牵马的!”
“……好好好。”
好些个惊世骇俗的繁荣昌盛呐。
窄肩一颤,江繁绿选择立马坐在屋前的讲坛边稳定心神。
不想眼神刚扫过一圈,后排四个面目熟悉的壮汉也颇为腼腆地开了口:“江小姐,之前在糕点铺多有得罪,还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少爷说了,只有咱哥几个读了书习了字,日后随他出门拆店,才能更有理有据,一拆到底!”
“……好好好。”
好些个穷凶极恶的拆店狂徒啊。
得,什么心神不心神的,也不必稳了。江繁绿干笑一声,直接从袖里掏出本《论语》手抄本,作皇城推崇之经典,从“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开始了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