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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留下一句“别自作聪明”,复又走进黑暗。
☆、39无花
【39】
“或者这只是一个想象的梦,
在荒漠的黑暗中
绘出了自己一瞬间的幻影,
那心灵的暧昧的理想?”
——《至巴赫奇萨拉伊宫的水泉》普希金
唱片播到尾声,干燥的电流摩擦着,发出像低语又像嘶吼的声音。
购物袋里的杂货因为此前的战乱毫无章法地散落在地,无花果酱碎在一边,玻璃渣立在绛红色中间,像是旧宅围墙上的防盗刺。
林琴南觉得心里的某种东西突然断裂,就像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眼前显现出许多灾难画面。
长久以来,她想通过作弊找到一些答案,靠着虚无缥缈的意念走过陌生穷恶的群山,却渐渐把真实和虚构杂糅着,一边丢弃过去,一边恐惧未来。
此刻她毫无对策,只能用冷到极点的手臂紧紧环抱自己的身体,努力呼吸,浑身发颤。
“无论你在哪个角落,我都可以去接你,带你回家。”章山月曾经低声说过的话,蓦然闯进她的脑海里。
她曾经认为,章山月也离开之后,世上不会再有人无条件包容她的一切,用自己日日夜夜的奔忙为她兜底,而她也不可能再对任何人袒露心迹,不计后果地迎接未知。仔细想想,某些死亡看似并未阻碍她生活的脚步,但却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接到章山月死讯的那一天起,世界于她而言就变成了流体,现实塌陷着,吞噬一切的深渊向她无限逼近,而那个真相就像海难里的一块浮木,当她无法控制情绪时,为她留有一线生机。
郑越钦是她看不懂的人,距离再近也仍然像是在透过模糊的镜头看他。她能确定的是,他在用力驱散笼罩她生活的迷雾,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爱情对他们而言都不会是全部。
某种程度上,救赎是一种超出爱的能力范围的东西。
良久,她穿好衣服,把打乱的东西一一理好,又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玻璃,手里捏着锋利的碎片时,一个她自知危险的模糊想法突然变得强势。
当她对着那一隅陷入迷思时,郑越钦的拖鞋出现在眼前,语气生硬:“你想做什么?”
玻璃应声掷地,林琴南抬头,对上郑越钦审视的目光。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扭头冲进浴室,把门锁上,打开水龙头,盯着镜子里目光无神的自己,一行薄泪溢出眼眶,但她并不悲伤。
敲门声随之兀自响起,先是不急不重的敲击,一阵沉默之后,节奏力度渐强。
“开门。”
“开门!”
“林琴南!你在干嘛?把门打开!”
门内的人捂着耳朵,缩在角落里,头靠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她看着那道门,思绪一片混乱。
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往来,锁钥清脆转动,门被草率推开。
他眯着眼将地上的人细看,眼里的慌乱消散,抿起的嘴角下沉。
林琴南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一个瞬间她竟觉得郑越钦眼眶湿润——那个悲伤表情沉甸甸的,让她鼻酸。
这段关系里,有一些事情发生于她不在线的时刻。她不知道在某个琥珀色的黄昏,郑越钦回到家,蹑手蹑脚走到和衣昏睡在沙发上的女孩旁边,细细观察着她的五官轮廓,又突然莫名一愣,将视线移开,自嘲着摇摇头,诧异自己的沉迷。
“我冷。”林琴南不觉哽咽。
不管不顾的一句试探,她看着郑越钦那个妄图掩盖情绪却满是酸涩的皱眉,恍然领悟。
原来郑律动情是这个样子。
“那就起来。”
“你不拉我一把吗?”她讪讪地挤出一个有些谄媚的笑。
“你自己起来。”郑越钦像家长般严肃地用眼神警告她一眼,转身走进了书房。
是夜,林琴南睁着眼躺在被子里,等到凌晨,郑越钦没有回卧室,外面一片漆黑。她拿出手机,无目的地翻着相册。以前没有设备,所以和章山月的合影只有一张,但现在的相册里却满是她和郑越钦共同经历的片段。比如郑越钦睡觉睡到后脑勺的头发冲天;比如衬衫系差了一颗扣子还正儿八经在办公桌旁边指手画脚;比如某个周末跟着教程却做成莜面的豆角焖面,加班回家在夜宵一条街吃的打边炉;又比如在城市不同坐标一起看过的数百个日落……事情早就偏离了她最初的计划。
接着,她突然很想林宁生,非常想去扫墓,这想法有些诡异。
她快手快脚地换上衣服,拿了郑越钦的车钥匙,本想悄无声息地去,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半掩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那个……借一下你的车。”
没有动静,她便推开门朝里张望,确认郑越钦靠在躺椅上,裹着毛毯,似乎是睡了。
本能性的,林琴南觉得郑越钦睡觉的姿势很奇怪——他为了心脏健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