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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大战被我的死亡所打断,但如今的我再也不会扑到两人中间。我早已求得过解脱,眼下只汲汲于拥有未来。我希望六界能够得到久违的安宁,希望小鱼仙倌能够拥有想要的一切,却也暗自希望魔尊能够从这场纷争中活着离开。
不论历史长河最终流向何方,我只希望他们都能够活着。那些爱着的、曾经爱过的,统统都活着。那些心底惦念的、也将永远惦念着的,统统都活着。
“觅儿,别怕。放心便好。”
润玉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缓缓牵过我的手,共同踏上前方的风波之桥。我们二人并肩而行,穿过身后的云雾,踏入眼前的未知。他给了我一个承诺,虽未加明言,但看着他的眼睛,便顿时觉得,对方已然向我承诺了一切。
穗禾欠我一个答案。凤凰欠我一段过往。而小鱼仙倌,欠我一段未来。
我身着惯常的紫纱长裙,和润玉携手踏过一块块挂满了风霜的石板。风波桥的尽头是黑压压的人群,而人群的最前方,是魔尊和魔后的身影。我的目光如利刃,誓要在那人的全身戳上万千个窟窿,而她的目光如洪峰,巨浪翻卷不过一瞬之间,此番过后,再无其他。
魔后与我对视半晌,诸般情感渐渐淡去,最终回归到面无表情,像一尊精美无暇、却毫无生气的雕像。那双燃尽一切的眸子藏在头冠垂落的珠帘之后,掩在额前精心修饰的碎发里,再也看不真切。而魔尊的神情复杂纠结,目光从润玉移向我,又从我移向润玉,最终别过头去,遥遥望着烟云笼罩下的北海,却唯独不曾正眼看过身边的穗禾。
那些曾经爱慕的、憎恨的、嫉妒的、艳羡的、曾以为会铭记一生永不忘却的,终究还是成为了别人的故事。对于在场的我们来说,或许都是如此。
轻风过隙。暗潮涌动。
润玉的猜测果然没错。明明是一场以签订盟约为缘起的会谈,却五句话不离属地划分,七句话不离忘川之归处。双方朝臣相互攻讦,太巳仙人和卞城王争执不休,至于妖界这燃眉之急,仿佛早已被众人抛到了脑后。旭凤沉默不言,润玉似笑非笑,我则如坐针毡。观望片刻后,好不容易等来一阵难得的沉默,却偏偏赶上了魔后的爆发——
“魔界丢失忘川,还不都是因为锦觅!都是她干的好事!”穗禾蓦地站了起来,颤抖的手臂直直指着我的方向,声音凄厉高亢,大不似寻常,“都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能得到一切!甚至可以为她发动天魔大战!”
不待我做出反应,身旁的润玉便拂袖而起,神情冰冷。他紧紧按着我的肩膀,目光中溢满了杀戮之意。周身灵力澎湃翻卷,空气仿佛瞬间失了温度。
“这一切,都是她惹的——”
“不是她!”
一声怒吼,径直打断了穗禾的指摘,却是来自魔界的坐席。旭凤僵直着身子站起,面目狰狞,眼睛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他大口喘息着,风驰电掣一个转身,狠狠地瞪着身旁的魔后,指尖琉璃净火熊熊而起,仿佛要用最为纯粹的武力,压下这世间对我的一切指责。
“这事和她没关系。”他哑着嗓子说道,似要说服所有人,却又似乎说服不了任何人。“天魔大战不是锦觅的错。丢失忘川,更和她没关系。”
“不是她的错,那又是谁的错!”穗禾狂笑出声,摇摇晃晃地走到魔尊面前,目光呆滞地望着对方指尖的幽蓝火焰,“尊上,你说啊。天魔大战不是锦觅的错,那又是谁的错?丢失忘川不是锦觅的错,那又是谁的错!”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旭凤整肃神情,望向对方的目光渗着不加掩饰的怒意,“忘记我的警告了吗?魔后!你若敢再说一句,我就——”
“你就杀了我?”穗禾俯下身子,笑得涕泗横流,仿佛刚刚被威胁的人并不是她自己一般,“面对事实吧,尊上。天魔大战本就因锦觅而起。而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你也不会败给天帝,进而丢了忘川。即便坐上了天后的位置,也永远无法洗清她的罪孽,也无法——”
“锦觅无罪。”润玉轻飘飘地瞥了穗禾一眼,冷冷打断了她,“她无罪。因为,天魔大战,从来就不是一个错误。”
“稻草早已堆积成山,只差最后一根柴火。而锦觅,不过刚好做了那根柴火罢了。”
“润玉,你这是什么意思?”穗禾不明所以,怒气冲冲地瞪了过来,“你一心袒护她,别以为其他人看不出——”
“本座并没有和你说话。”润玉头都没抬,再一次地打断了她,“真正令本座好奇的,是魔尊的意思。而背负先水神和先风神两条无辜性命、依旧身为天界通缉要犯、不得不叛逃魔界寻求庇护的你,恐怕并没有插话的资格。”
“本尊的意思?”旭凤迟疑片刻,将手中净火收归无形,皱着眉头,一把推开了身侧的穗禾,“天帝陛下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悬崖勒马的是将,而悬崖不勒马的,才是真正的王。”
“王与王的战争,从来都不会随意发动,但一旦发动,就再不会因任何一个独立的人而停止。”
“本座既然得了天界,便早已看清了悬崖的位置,也纵身踏下,至此破釜沉舟。要么在绝壁中攀援,要么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