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踪抬起头来。她看见他的眼圈也是红红的。
“你想哭就哭吧。”宋清迦握住他被空调风吹得冰凉的手。
易安踪自嘲地笑:“我有什么资格哭呢?脑震荡的是我妈,出轨的是我爸,我没伤没痛的,好端端坐在这里,衣食无忧。”
“不能这么说......”宋清迦眼中也泛起潮湿的雾气。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还想弄清楚,到底是我爸推的,还是我妈‘以死相逼’时失足掉下去的,但现在想想,答案不就在我眼前吗?我妈最想自杀的时候,是因为她不能原谅自己,也得不到解脱。”
“既然颜阿姨不愿意说,你也不要再较真了。这是大人之间的恩怨,他们自己都理不清楚,哪来的资格逼迫你做理中客呢?”
易安踪突然直起身子,侧过脸定定地看她:“你知道吗?我见到那个孩子了。”
宋清迦怔住了,她知道他说的是谁。
“是个小女孩,两三岁的样子。我看见那个人牵着她,在马路对面等红绿灯。”
他口中的“那个人”,几个月前还顺便送易安踪去过机场。他当时还客气地叫她骆阿姨。
易安踪继续说着:“你说,我爸会和她结婚吗?我记得小时候,我爸最喜欢你,他老说如果你是她女儿就好了。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女儿。”
宋清迦的眼泪止不住地抖落,她反复地捏着他的手指,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他,只能徒劳地唤道:“踪踪......”
易安踪仿佛是很累了,他逐渐靠过来,最后将头沉沉地倚在了宋清迦的肩窝。他轻声呢喃道:“但最可怜,最应该哭的,是我妈......”
宋清迦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她要是跟着那个‘东君’离开了就好了,那个人才是真正懂她的。我爸只知道做生意,根本不理解她的追求。而那个人一定会劝她继续跳舞,她可以当编舞老师,也可以教学生。我妈要是跟那个人在一起,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有温热的眼泪淌出来,落在她的锁骨上,顺着皮肤滚下去。
“她要是没生下我,那就更好了......她可以继续做文工团的台柱子,可以去国外考更著名的舞团,可以当首席当到四十岁,她有可能会找个外国丈夫,然后生一个漂亮的混血,没有紧张的婆媳关系,孩子的中文名还能跟她姓......”
她将脸靠向他的,手掌缓缓抚过他头顶的一个旋,闭上眼顺着他的话音静静听下去。
“但我还是老易家的,奶奶上周打电话给我,哭着闹着叫我回去看她。你该听听她的语气,明明是我爸做错了事,她却还在责怪我妈没有尽到妻子的义务,说一定是她不够体贴。就因为我爸想要孩子,奶奶折磨了我妈快十年。他们之间出现问题,真的跟奶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他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宋清迦身上,她有些承受不住,可是却舍不得推开他。
“我妈现在已经这样了,我怎么还能背叛她?她只有我了......但我有时候真希望她没有我......”
他忽然抬起头来望向她,两个人靠得很近很近:“可我该怎么办呢?”
宋清迦的手抚上他满是泪水的脸:“你有我。”
“珍珍......”他凝视着她通红的眼,发出梦呓一般的叹息。
她忽然感到有一股无形的洪流从脚底蓄积,直涌上大脑,仿佛有谁打开了名为勇气的阀门,冲得她任督二脉刹那间一片通明,在闭上眼睛吻他之前,举头三尺有个声音指点着她脱口而出:“我是你的。”
他们没有开灯,窗帘也忘了拉。于是透亮的玻璃窗外面,是墨蓝丝绒般高悬在上的夜空,和烂漫璀璨但与谁都无关的城市灯火。
最开始都是生涩,后面才逐渐体会出万花筒一般的乐趣来。
脚尖绷到不能更直时,宋清迦混沌迷幻的脑海里仿佛有四十八把小提琴齐声演奏着恢弘而又奔放的查尔达斯,不停缠绕,无限回旋,它们在感官体验被放大到极限时,经由通感具象为无数金色绸缎四散开来,光滑而耀眼。
汗涔涔的发丝之间恣意翻飞着的,是她凌乱的意识。那万千敏锐的神经末梢,在向鸿蒙初开的她高声通传着何为酣畅,何为热烈。
尽管目之所及让她羞赧到不敢睁眼,她却根本舍不得闭上眼睛。因为易安踪那双漂亮的眸子在寂寂的黑夜里,如九天星尘般,明亮而炽烈。当触不可及的星星低垂到面前时,没有人不想伸手去触碰。
她从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加确定,只要她需要热烈的爱,他永远在那里,触手可及。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时的BGM是Hamilton的出轨之歌《Burn》
第50章 安东诺夫卡苹果
宋清迦的梦里是金色的果园,淡蓝的天空,枯黄的落叶,肃杀的雪地,和始终贯穿其间的,苹果的清甜香气。
待她悠悠醒转时,从遮光窗帘的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