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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抬起,将她的脑袋扳过来,拿一只手轻轻给她揉了揉。
    “你这个包一直不消肿,”他揉了揉,一本正经地下了个定义,“后脑勺有头发,也不能滚鸡蛋,万一越生越大,生出一个人面来,你便变成了双头人……”
    青陆一下子把脑袋从他手里挣出来,捂着脑袋瞠目结舌,“您怎么这么会吓人呐?哪有人会生两个脑袋!”
    辛长星叹了一口气,夷然地看了她一眼,“《益阳山事》里,说有一个樵夫,脑袋被蛇咬了一口,之后便肿起了一个大包,半月之后后脑勺又生了一个脑袋,皆有眼鼻口耳,能人言,可视物……”
    青陆听得心惊肉跳,睡意一点儿都没了,她拧着小眉毛看着他,“果真如此?”
    大将军面色坦坦荡荡,一点儿也没有作伪的意思,他心中攒了一肚子的笑,面上却不显露,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样也有一宗好,日后你若无聊,便可同后脑勺聊天,倒也打发时间。”
    夜深人静地,檐上的雨滴间或滴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青陆毛骨悚然,喃喃地说了一句:“我要滚个鸡蛋。”
    她刚推门,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又趴在大将军的膝前,问了一句,“伙房的鸡蛋都是定量的,能不能……”
    辛长星眼梢带了几不可闻地一丝儿笑,摆手,“能,管够。”
    青陆跳着就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拿布包着两个滚烫的鸡蛋出来,她两个手倒来倒去,龇牙咧嘴地说烫烫烫烫烫,在大将军的身边儿坐下。
    “您一个,标下一个。”她剥开两个鸡蛋,拿其中一个向着大将军道,“给您滚一滚,万一你也生出两只手来……”
    小兵似乎也不困了,目带狡黠,捉住了大将军的手腕,拿鸡蛋在上头滚来滚去。
    剥了壳的鸡蛋,质感软软弹弹,小兵矮着身子,盘坐在他的膝边,垂着毛茸茸的脑袋,辛长星望着这颗脑袋,心里软绵一片。
    她那只小手捉着自己的腕子,专心致志地在上面滚蛋,他没办法安定心神,看那布巾上还剩了一颗蛋,他拿起来迟疑了一会,揪了揪青陆脑袋上的那一颗茸团子。
    “你这脑袋没办法滚,得剃发才行。”他拿着鸡蛋在她脑袋上比划了一下,觉得无从下手。
    青陆犹犹豫豫地抬起了头,辛长星心念一动,似笑非笑,“还不能只剃这一块,得全剃光。怎么着身为一个伟男子,还怕剃发?”
    青陆生怕他看出端倪,立马梗着脖子仰头看他,“那有什么可怕的,说不得我原该是个和尚呐。”她说完还是有点怂,低下脑袋继续为大将军滚蛋,“只不过眼瞅着就要打仗了,您队伍里出了一个和尚,说出去不大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逼良为,啊逼僧还俗。”
    她犹豫着拿鸡蛋又滚了一滚,“那标下就不滚了吧,生出个双脑袋,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孤零零掼了,正好有人做伴儿。”
    这话说的声儿低,倒是挺平和的语气,可没来由的,辛长星的心里就添了一星儿的酸涩,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未曾问过你,这玉净瓶同你什么干系。”
    不知怎的,他有些紧张,见她仍垂着眼睫,专心滚蛋,他又轻声道,“你愿说便说,凭你心意。”
    青陆却不以为意,鸡蛋这样细细地滚上几遭,将军青白的腕子上,那一块青紫似乎真的消散了不少,她垂着头同将军说着话。
    “标下小的时候,和家人走散了,乞讨过两年,后来是我养娘收留了我。这玉净瓶是我身上仅有的几个凭记,所以对标下十分重要。”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仰起了头看大将军,一双眸子闪啊闪,里头似乎盛了汪清泉,“您那时候替标下赎回了玉净瓶,标下感念在心,可是后来您又不还回来,标下夜夜心里头记挂着,伤心了好久。”
    原来她也是个同亲人失散的孩子。
    怪道她这般油滑坚韧,原来还曾讨过两年的饭,一定遭受过太多的罪。
    所以她才为了回报养娘,替她兄长从军来了?辛长星的心里头有些懊恼,眉眼间便带了出来。
    “那你从前便叫郑青陆么?”他轻声问了一句,便见这小兵手里顿了一顿,脑袋微微晃了晃。
    “不是。”她声气儿和软,小声说着,“我也不记得我从前叫什么,后来我身上带着的帕子上,画了一个月亮,就给自己胡诌了一个名字叫青陆。”
    画了一个月亮。
    辛长星闭了闭眼睛,心头跳了一跳,似乎哪里勾起了他的记忆,可是却毫无头绪,他顿了顿,看向她。
    “这名字不是胡诌的。你识字,还读过书。”他想了想,声音有些笃定的深稳,“万事万物都要返本还原。月亮,就该回到月亮的轨迹去。”
    青陆手下一顿,仰着头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嗐,叫您瞧出来标下是个读书人了,怪不好意思的。”
    月光寸寸晦暗,逐渐隐进了云层,好像又要滴雨似的,辛长星默然了一会儿,便见自己腕子上的那只手不动了,青陆的脑袋便垂在了自己的腿上,睡得鼻息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