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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坐着。
在这些席地而坐的工兵们里, 有一个小兵像个鹌鹑一样的,站在一棵树下,面上的神情又是猥琐又是胆怯的。
“叫他过来。”他蹙着眉,将青陆打横抱起来。
彼时,吴王正在抢夺青陆手中的工兵铲,他隐在林中,遥遥地射过来一箭,雾气升腾、两方缠斗,任谁都分辨不出他的行迹。
而抡青陆这一铲的,正是这小兵。
毕宿舍扭扭捏捏地走过来,脸上水淋淋的,说不出是雨还是泪。
“大将军饶命啊。”他扑通一声跪在了辛长星的脚下,跪出了一个小水坑,“标下是想拿铲子砸那胖子的,谁成想砸到了青陆头上……”
他抹了一把泪,心里头又是担心又是害怕,“青陆是不是快死了,标下能看看她吗?”
久久没听到大将军的回音,毕宿五心头一片忐忑,向上觑了觑。
大将军的脸色真凉啊,眼风像小刀一样,嗖嗖地插在他的心口上,毕宿五胆怯地看着大将军抱起了青陆,横着往那马背上一放,她的双手双脚就耷拉下来,看上去像个沾了水的纸人儿一样。
毕宿五心里一片灰暗——终归是自己拜了把子的兄弟,怎么能这样草草地给收了尸呐?
他也黑了一条心,膝行着扑了过去,拽住了青陆的腿,哭丧一样地嚎起来,“陆啊,小五子对不起你啊,你就这么走了,我和师父该怎么活啊,”
他拽着青陆的腿哭得死去活来,哭了一会儿又跪在大将军的脚跟前儿,噔噔噔地磕了三个水头,“大将军啊,您行行好,给她治一治,标下觉得她还能抢救一下。再不济,您把她的尸体发还给标下,标下孬好给她置一副薄棺,缝一套寿衣,烧点儿纸钱啥的……好叫她在地底下过的舒坦一点儿……再给她烧个纸美人儿……她才十五,连个媳妇儿都没说上……”
地下的小兵涕泪直流,辛长星有些不耐,也有些无奈,翻身上马,毕宿五在下头干嚎,“……您把她这样撂马上,回头跑起来一准给颠吐了……”
辛长星翻身上马,把毕宿五的干嚎声远远地扔在了风里。
马蹄飒飒,一路驰骋,将将跑出去三五十米,青陆就给颠醒了,眼前的地面纵横而过,速度像飞一样,她愕着双目想把自己撑起来,可惜连可以使上劲儿的地方都没有。
“掉掉掉掉……”风声过耳,青陆的声音被吹的七零八落,她使劲儿地昂起了头,像一条在马背上打挺的鱼,“快掉下去了……”
她手忙脚乱地在马上自救,一把抓住了马上人的大腿,使劲儿的一抓,接着顺着这股劲儿一把抱住了马上人的腰,把毛茸茸的脑袋拱进了大将军的怀里。
“标下快掉下去了!”她失去了重心,挂在辛长星的腰上闷闷地喊了一句。
鸦青色的天幕下,大将军腰背笔挺,怀里骤然多了些许份量,这份量就不像云了,像狂风中卷了一棵柳树,挂在他的腰间。
他怕她掉下去,一手牵动缰绳放慢速度,一手搂住了她的腰背,将她提了起来,正对着他坐在了马背上。
重心后移,哪里还坐的稳,青陆跌进了大将军的怀抱,晕晕地再度抱住了他的腰。
大将军的腰真细啊,怀抱里的味道也很好闻,她深深地嗅了一口,清冽的味道让她上了头,昏昏地说了一句,“您真香呀,比城里琢玉馆的姑娘还好闻呐!”
比琢玉馆的姑娘还好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琢玉馆的姑娘?
四野黑云霭霭,雨脚似银线,感受到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哆嗦了一下,辛长星将衣衫罩紧了她,“琢玉馆的姑娘和本将军,孰香?”
琢玉馆的姑娘和大将军,谁香?
这怎么比?
青陆脑袋从大将军怀里拱出来,晕头晕脑:“您香啊……可是您跟姑娘家比什么啊?”头一抬,眼周便有点疼,“即便您赢了,是能多长二两肉还是能多吃一碗饭?”
……
说出去的话犹如覆水难收,好在雨色昏昏,料想青陆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辛长星尴尬地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有些蠢。”他话虽这么说,可眼底却漾了一层笑意,“你听岔了,本将军何曾问过这样的话?”
雨珠晶莹,零星挂在青陆乌浓的眼睫上,她头懵懵的,出于礼貌勉强点了点头:“您是大将军,您说的全对。”
她还记挂着方才自己的玉净瓶,撑着劲儿问他,“那位慧航禅师,是不是和尚呐?”
辛长星将她的头按回了自己的胸膛,向她说明。
“是位游方的女尼师,目下已不在天津。我已着人四处寻找,你且安心。”
怀中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料想她有些头重了,辛长星一手将她抱紧,轻喝了一声,马儿扬蹄,在官道上犹如一道闪电,驰骋而去。
进得营帐已然是暮色四合,辛长星将青陆放在云丝被上,急请营医来诊治。
营医袁新台仔仔细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