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打算就这么跟着儿子一直生活下去——哪怕那只是个二维的世界，但这里有儿子，就相当于有了家。
    但他遇到了郁雨，他放心不下一心求死的郁雨。
    他的儿子，他傻乎乎的儿子，主动拉起他的手，放在了郁雨手上。
    他笑呵呵地看着他，喊出了他一直想听的两个字：“爸爸。”
    又看向郁雨：“弟弟。”
    随后周叔和郁雨，两个人都哭了。
    周龙懵懂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他不懂他们为什么哭，就像他不懂这个世界一样，他永远都不会懂。
    但正因为这种懵懂，使他成为了世界上最厉害的说客——因为没有人不会被他感动。
    这是最纯粹的爱。
    三个人的手叠在一起，从大到小，唯有中间那只手，是半透明的、没有温度的。
    但在那一刻，郁雨和周叔，都感受到了他努力传达的温暖。
    于是周叔被说服了，他走出了半崩溃的游乐场，左手牵着郁雨，右手牵着儿子。
    走出来的那一刻，右手空了。
    随后，整个游戏，像是摔碎的花瓶一样，彻底地崩溃了。
    游戏的崩溃影响到了现实，随后是持续两年的地震、海啸、冰川融化……所有的灾难全部在这
    两年间粉墨登场，再加上邪教与政府的斗争，人类十不存一。
    直到一年前，政府主导的异能者协会里应外合，成功击溃了邪教，而殷岚，也终于结束了四年多的卧底生涯。
    她亲手杀了李成龙，看着对方的眼睛，突然道：“你是江也？……不，你是李成龙。”
    李成龙笑了，他的脸上带着如释重负，那一刻，殷岚仿佛看到了两个灵魂，在他的体内分开，又聚合。
    “殷岚，又见面了。对不起。”
    他说完，像是精分一样，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却让人明显感觉到不是同一个人。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殷岚：“你果然是卧底！我杀了你！”
    他的手张牙舞爪地朝着殷岚伸过来，殷岚没躲，过了半秒，李成龙重新占据了身体的主导，他抱歉地笑笑，放下了手。
    “哥，我太累了，”他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终于结束了。”
    他的呼吸一点点变弱，殷岚拔出刀，然而本来奄奄一息的男人突然蹦了起来，试图去掐她的脖子。
    殷岚用手轻轻一推，他躺在了地上，死死地瞪着她，嘴一张一合，像是一只脱水的鱼：“殷岚！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报应？”殷岚站起来，转过身，血顺着刀背滴落在地上，她的声音微弱到几乎被呼吸声掩了过去，“早就有了。”
    ***
    “殷岚！”车窗被敲响，殷岚骤然被人从回忆里面拽出来，皱着眉朝窗户看去，是褒娇。
    褒娇这几年也变化很大——不如说他们都变了，杀了无数的人，打了无数场仗，从鲜血中洗礼出来，大家都变得谨慎且克制，但同时，也更团结了。
    原来已经到了。殷岚揉揉太阳穴，驾驶座上已经没人了，想来是周叔见她太累，没忍心把她叫醒，只是让护卫看着。
    她从车上走了下来，朝一旁的护卫点了点头，便径直往前走去。褒娇敷衍地跟着点了点头，连忙跟上了殷岚，叽叽喳喳道：“我带郁雨去训练场玩玩，怎么样？”
    “你去跟周叔说。”
    “周叔肯定不同意，你就答应我嘛！郁雨也很想去看看，他总不能一直当温室里的花朵吧？”
    褒娇撒完娇，见殷岚没有反应，压低
    声音，继续劝道：“再说了，你不是想培养他成为下一任首领吗？哪有首领不知道……”
    剩下的话殷岚都听不清了，她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前面的那个人。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褒娇见殷岚停下，立刻趁热打铁道，她见殷岚点了点头，惊喜道：“真的啊？”
    殷岚没有理她，只是一步一步，朝着前面那道背影走去。
    褒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疑惑地抬头，一双杏眼倏然瞪大。
    那道背影……不会错的……那不是……项星柏吗？
    他不是死了吗？
    不重要了！
    褒娇好不容易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连忙拿出手机：“郁雨，搞定！今天殷岚绝对不会把我们抓回去！……为什么？她男友回来了啊……哎呀这不重要，我们快走！”
    “项星柏。”
    项星柏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身去，就感受到一阵馨香扑面而来，他连忙用单手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她。
    他感受到胸口有一小块湿了，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化掉了一般，鬼使神差的，他说出了对他来说最不可思议的一句话：
    “殷岚，我决定不杀你了。”
    这句话一落地，项星柏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少女整个僵住了。他担忧地低头，想看清殷岚的表情，却被后者毫不留情地把脸推了回去。
    “项星柏，”殷岚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我喜欢你。”
    项星柏先是一喜，很快想起来了什么，为难道：“可是我还没恢复记忆。”他怕殷岚嫌弃他。
    殷岚推开他，直视着男人纯粹而清澈的眼眸：“你恢不恢复记忆，都必须当我男朋友。”
    项星柏看着娇小的殷岚一本正经的霸道言论，先是一愣，然后绽开一个他从未有过的灿烂微笑：
    “好吧，”他说，“谁叫你是我女朋友。”
    殷岚看着他的笑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