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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木案上半眯着眼,小口地啜着冒热气的清茶。
盼夏收拾完桌子坐到她对侧,托腮看她几眼, 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银盒:“主子,口脂全都被吃掉了,该补补。”
卫明枝正咽茶, 猛一听得这似曾相识的话语,一股热气当头,一个不慎便被狠狠地呛着了。
“殿下?”
她勉强地顺口气, 一手掩唇又咳了几声, 眸子略微湿润地望了无词一眼,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盼夏起身给她拍背, 边拍还边小声地道:“主子怎么如此不小心?”
卫明枝再不敢看无词, 慌忙收回目光,好一会儿, 待咳嗽完全止住,盼夏才蹲到她身侧, 打开银盒给她涂抹颜色秾艳的口脂。
这边在忙活, 卫明琅那处也不平静——
守在侧殿外头的太监适时急急地入殿, 哈腰对她道:“八殿下,宴上的戏就快完了,下一个就是您, 您快些随老奴来吧。”
卫明枝抿着口脂朝她望去,只瞧见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再下一个就是她。
这样想着, 卫明枝从凳子上站起来,又是抻手又是转腰,好歹是把身子给活动开了。
不出所料未过一刻钟, 先前那传唤卫明琅的太监又疾步进殿,点头哈腰地请道:“九殿下,下一个到您了,还请随老奴来。”
卫明枝礼貌地应他,临行前没忘记朝座上的盼夏与无词挥挥手,“外边天冷,你们别乱逛,快些回粹雪斋吧。”
说罢便跟上带路的老太监,跨出偏殿,绕行到太和殿主殿的门外。
二人所站之处也不是殿门正前方的位置,而是门侧,因此卫明枝并不能瞧见殿内的景色,只能清晰地听见从殿内传出的霓裳羽衣曲、宾客们混杂的谈话声和觥筹交错的清脆声响。
乐声渐弱。
紧接着门内有掌事宫女走出来,给她行礼:“九殿下,请。”
卫明枝利索地解下身上的狐裘递给她:“你将我的衣裳放到我的位子上去。”
“奴婢省得了。”
得到回应,卫明枝也不再耽搁时间,双手交叠于腹前,脑袋半低,便以一个格外规矩有礼的仪态姗姗地迈入太和殿的主殿。
只一进门,双耳旁的交谈声音都低弱不少。
她保持着仪态,一时也无法张望四周究竟都坐了些什么人、那稀奇的广宁王又在何处,娉娉婷婷地小步前行时,大殿之上跟着响起了太监的高喝之声:
“九公主,献,白纻之舞!”
这话音方落,殿上便荡开了波纹般的琴音。
卫明枝在大殿中央站定,深吸口气,忆起往常的舞步,面上也缓缓漫开笑意,水袖一舒一展,和着古琴之声悠悠旋身起舞。
这支舞她跳得很是认真,不同于那日在雪地上一般率性洒脱、满心满眼只想着看观舞之人的反应——这回她心无旁骛,踏着琴音分毫不敢出错。
一舞既毕,水袖拢来,卫明枝缓口气,朝殿上最高之位俯身恭祝道:“此舞颂的是太平盛世,唯愿我卫国时和岁丰、人寿年丰,更愿四海波平、千里同风。”
高位上的卫皇一连道了几个“好”字,“皇儿能有此心意,孤甚是欣慰。”
卫明枝又朝高位俯身,复交叠着双手姗姗地退下了。掌事宫女迎上来给她引路,很快将她引到备好的席位之前。
公主所在的位子有点偏僻,既不与外臣交近、更不与使节交近,几乎是独立出来的一隅。
这样的布局倒叫卫明枝松口气。
她捶了捶微发酸的手臂,侧眼就瞧见旁近位上的卫明琅。
“阿姊。”
“九妹妹,方才好舞艺。”
“过誉了,阿姊定当跳得比我好。”
一来一往地客套罢,卫明枝也在席上坐好,慢吞吞地裹完狐裘,她这才小心地观察起这太和殿里的人。
江崇大将军与众卫国臣子坐在她右手边的位置,还能瞧见几张年轻的面孔,像是江元征、陆漳之流;斜对侧的是几位侯爷与各自的家眷,卫明枝还在那其中瞧见了远嫁的四公主:镇北侯待她仿佛不错,又或许是生育的缘故,总之她比在宫中时的体态要滋润了不少。
正对面便是北齐的人。
北齐来的使节瘦高文弱,满目儒生之气;而在他身旁坐着的,则是一个眼蒙白绫的男人。
男人穿着月白色的广袖长袍,身姿端肃高雅,那条蒙着他眼眸的白绫很是宽大,不仅把他的双眼给全全遮挡住、还罩住了他半个挺拔的鼻梁,这就使得他整张脸露出来的部分极少,几乎只剩一个不怎么带有血色的嘴唇。单看外露的五官和身形,那男人确实是少见的姿容俊秀。
广宁王。
卫明枝毫不费力地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好似也不是很老。她抓了一块米糕塞进嘴里,想道。
殿上又一波舞姬袅娜地退下。
一直安分的皇后便在这时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