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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并没有交待会有客人来访,请他坐在大堂里等。虞绍桢无法,只好到对街的咖啡馆寻了靠窗的座位慢慢等。
自从旧年在青琅分手,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只有悠悠被姐姐带回来过。今年春天小弟出事,晏晏也回来了一趟,可等他下了船赶回来,她已经走了。信,晏晏倒是还肯给他写;可他这一年大半时间都在船上,来来回回总是错过,有时候一个月收不到一封,有时候又两封信一起到,他的回信想必也是如此,许多事还没被读到就已经过了赏味期。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愿意把每一封都带在身边,闲暇时从一字一句里推想她的生活和心绪。信里的晏晏过得很好:学校的建筑极美,好几次都碰到有电影来取景;功课虽然多,但教授们对学生都颇有耐心;悠悠活泼又听话,虽然是幼儿园里少有的东方小孩,但很快就交到了朋友,不仅英文讲得跟小伙伴一样好,还跟一个外交官的女儿学了许多夹生西语……
他读来欣慰,可有时候又惶惑她告诉他的是不是全部,他写给她的信里,也事事都好:他升了职,对他心有芥蒂的上司也不像以前那样给他脸色看了;他们船到塔兰托的时候,居然还见到了温馨,她从新闻里看到军舰来访,冒冒失失搭车跑来,还真找到了他……
是的,他们分开的四百个晨晨昏昏,他事事都好,就像她一样。
他们不能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关系;只是,不那么幸福而已。
春风春雨淡了些颜色,星光月华褪了点光芒。
惟有这一点缺憾,惟有这么一点点,堪堪正烙在心尖。
岛国难得的晴好天气,街上的行人却不像南欧那样被秋阳照得欢欢喜喜懒洋洋,咖啡馆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他一身异国海军的制服虽然触目,却不像在塔兰托那样,时时有人来同他搭话,正好让他朝晏晏可能出现的方向专心致志地探看。
许是他看得太久,等到她出现的时候,他反而一个怔忡,许是她出现的方式不在他预料之中。
晏晏的美在东方人里是异数,在这里也一样。英国人的相貌大多不漂亮,最标致的淑女不是大开大合的奶油蛋糕,就是细瘦精巧一脸冷淡的修女相。晏晏这样的鲜妍明艳,一出现在街角,就撞到了他眼前。悠悠也在,在一个褐色头发两颊雀斑的年轻人肩上。
悠悠笑眯眯地低了头同晏晏说话,托着她的那年轻人也笑微微的地侧着脸看晏晏,持重里透着点腼腆,让他忽然想起一个人,心里骤然空了下来,风吹过胸腔,斑斑驳驳一地陆离的影。
他怅然若失之间,他们已走到了楼下,他看着那年轻人放下悠悠,微笑着和晏晏告别,忽然怀疑自己并不应该在这里出现。晏晏面上的笑容轻盈而恬静,她和他不同,对她而言,没有他的世界,并无缺憾。他看着晏晏牵了女儿走进公寓大门,转眼又出来朝四周张望,一定是管理员告诉晏晏他来过。
他觉得他很应该现在就回去,然后打电话跟晏晏道个歉,说自己有急事没等到她就先走了。她的世界这样温柔安静,他的出现反而像是种打扰。
可终究还是不甘心,他这一次碰巧能到英国来,下一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这一次管理员没为难他,电铃响过两声,房门立刻开了,他刚跟晏晏打了个照面,还未及招呼,晏晏已经闪到一旁,回过头朝着房间里大声道:
“悠悠,你看是谁来了?”
站在客厅里的小姑娘呆呆望了他片刻,面上的笑容旋即像花朵绽开:“爸爸!“ 飞奔而来的脚步把地板踩得咚咚直响。虞绍桢连忙俯身把她抱住,悠悠用力攀着他的颈子,忽然又皱起了脸孔:“妈妈说你可能走了。”说着,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没有没有,爸爸一直在等你呢。”虞绍桢抱紧了女儿,拍哄着道:“爸爸去给你拿礼物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晏晏,见晏晏仿佛松了口气的神情,不免庆幸自己没走。悠悠沉甸甸地赖在他肩上,之前空落落的胸腔也填满了大半。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悠悠很快兴高采烈起来,拆礼物的时候也要攥着虞绍桢的一只手。
晏晏含笑看了看女儿,道:“她听说你要来,中午在幼儿园里觉都没睡。”说罢,又问虞绍桢:“你急着走吗?”
“不急。”虞绍桢一边说,一边帮悠悠拆掉打着花结的包装纸,“我可以搭末班火车回去。”
“那就好。”晏晏点头笑道:“今天女佣放假,我请她回来的时候带点Mozzarella,晚上烤披萨给悠悠吃——她是意大利人,做披萨有自己的窍门,悠悠很喜欢。”
“妈妈,是吐火龙!” 悠悠兴奋地举起刚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新玩偶:“爸爸送给我的。”
待晏晏认真地赞美了一番之后,小姑娘突然打量着虞绍桢道:“爸爸,你给妈妈带礼物了吗?”
虞绍桢一怔,笑容僵在了面上,他不是没有想过要给晏晏带礼物,可是怎样的礼物在他和晏晏之间都显得不合时宜,珠宝伧俗,花酒轻浮,他不如不给她添这份麻烦,不想此时却被女儿问住了。
悠悠见虞绍桢语塞,便转过头来夸张地对晏晏叹了口气:“妈妈,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