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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润透了的唇……那样绚烂天真未经世故消磨的情愫呈在他手心,雨滴落上去都嫌浊重。
他想起第一次在猎场里策马,穿过高大静穆的树群,远远望见一对鹿角,他慢慢靠近,却已忘记了举枪。那样柔驯澄澈的眼睛,那样安闲优美的神态,他内心惊动,亦怕惊动了它。
他勒了马默默退开,又再三回首。
他二人走到后台,没费几句话就说通了门口的学生,闪身进来。
灯火通明中,虞绍桢一眼便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处,几个还未换装的“小天鹅”也在,只是不见晏晏,他心头一跳,已有眼尖的女孩子看见了他们:
“晏晏,你男朋友来了。”
话音甫落,围在一起的人群便自觉分开了个缺口,泪痕犹在的白裙少女从人丛里露出来,凄凄然看了他一眼,便一声不响地低了头。
他心头一刺,赶忙抢过去:“怎么了?”
她仍是垂着头不开口,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旁边的女孩子七嘴八舌道:
“晏晏刚才从台阶上摔下来了,好像扭到脚了。”
“踩空了好几个台阶……”
“都走不了路了,但愿不会骨折。”
虞绍桢闻言,果见她解了舞鞋的一只脚踝有不正常的隆起,他小心地握上去,她半边身子都向后一缩。
他双眉紧锁,焦灼地回过头:“阿澈,去开车!” 一边说,一边解了自己的外套披在晏晏身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横抱了起来。
晏晏仍旧不说话,眼泪却益发淌得凶了,才刚走出礼堂,他胸侧的衬衫就洇湿了一片。
“去宁海医院?拐个弯就到。”端木看着虞绍桢把晏晏在后座安置好,发动着汽车问道。
“去陆总,他们外科好。”说话间,虞绍桢便觉得晏晏的脚踝肿得更厉害了,他探手去拭她的眼泪,“疼得很厉害?”
晏晏只咬紧了嘴唇不出声,额头抵在他胸前一阵比一阵用力,仿佛浑身都在发抖。
“晏晏,晏晏,你说话……”他低低唤她:“还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
然而,她只是簌簌落泪,连哭也不肯放声,只喉咙里抽噎不停。湿热的眼泪,无声无息,不停地淌过他的手,一层一层涸在他胸口。
他明白,她绝不是因为受伤才哭的。
痛,痛得发热的脚踝牵连得整个小腿仿佛都在痛。
痛到让她觉得解脱。
她早已经过了摔破膝盖就会哭个不停的年纪,最能煽动眼泪的感受不是痛楚,而是委屈。
跌下台阶的那一刹那,不过是替她心底满坑满谷的委屈撞开了泪水的闸门。
他叫她说话,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他在众目睽睽下离去的背影?说端木捧着花的尴尬笑容?说夜色中妖娆细艳的桃粉色高跟鞋?还是说百货公司里婉转袅娜的温柔倩影?甚至在她记忆中飘摇许久的粉蓝色裙摆……
层层叠叠压在她心上,让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湿热的眼泪和腻冷的薄汗糊开了脸上的妆,他越问她,她的脸埋得越深。
最初的惊痛之后,他微热的体温混杂着精心调制的柠檬和柑橘香气,慢慢成了安抚。泪水有了安定的纵容,便蔓延得更加不遗余力。
最终止住她眼泪的,是他衬衫上粉白黛黑的一片模糊狼藉——他在诊室里一放下她,她就看见了。
他衣上尚且如此,她面上的光景更可想而知。晏晏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抱她,他抱着她走了这么久,她就是这样一副鬼样子?
她悚然一惊,泪意的余韵戛然而止。
绍桢见她止了眼泪,心头一宽,撩开黏在晏晏腮上的乱发,小心理好。
平日里,再冷的场他也暖得,再难的酒他也劝得;然而此时此地,他对着她,只有一个无话可说。
她和他之间,薄薄一层窗纸,两厢心事皆映得影影绰绰。
一说,便破。
她戳了几次,他糊了几回。
可眼下,她伤得他心乱,哭得他心焦;别说扯了窗纸,她就是烧了房子,他也束手无策。
等大夫的工夫,他倒了水喂到她唇边,她却别过脸一避。
绍桢不敢提她哭的事,只道:“你刚跳过舞出了那么汗,要喝点水的。”
晏晏冷着脸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我扭了脚,又没扭了手。”
虞绍桢闻言,面上不禁浮出一点释然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不肯跟我说话了。”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错了,却已然覆水难收。
晏晏吸了吸鼻子,水汪汪的一双眼只盯着地面:
“你有什么事得罪我了吗?我为什么不跟你说话?”
绍桢语塞,房间里一静,立在一旁的端木澈轻咳了一声,肃然道:“我去给栖霞打电话说一声。”说着,拔腿疾走。
恰此时护士拿了冰袋过来,虞绍桢赶忙自找台阶去拿:“我来吧。”
晏晏却垂着眼嗔道:“你笨死了,我不要你帮忙。”
那护士心中暗笑,面上却公事公办一派端然:“你是病人家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