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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我死了都省心了,阿娘不用偷偷哭,阿父不用长嘘短叹,苏家未来还有堂兄,期姬带你回九江城,大家都解脱了,我也不用再受苦。”苏啄喃喃着,面色飘渺,唇色青白。
很明显的,他被负面情绪压垮,崩溃了。
“阿啄,你冷静点儿!”程玉轻声,看个十八岁大孩子心如死灰,彻底绝望的模样,她心里真挺不是滋味的,上前伸手轻轻拍着他后背,帮他平复呼吸,她叹了口气道:“我从小身体不错,没体验过动辄生病的苦楚,所以,阿啄,我不说空话来劝你。”
“你的身体会不会好?还是越来越糟?这谁都不知道,我要是轻描淡写些有的没有……什么‘你该坚强,替你父母挺住,他们那么疼你,你不能让他们失望,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得重视’……那无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阿啄,站在朋友的立场,我还是想问你一句,都到了这个地步,就这么放弃,你甘心吗?”
程玉认真望着他,伸手把他的脸掰过来,让两人目四相对,“阿啄,你已经遇见我了,你眼瞧就要成功了,无论是青史留名,还是助你阿父阿母,甚至是惠及整个九江郡,都是你唾手可得的胜利,你就这样不要了?”
“那你这么多年的坚持,无数岁月的苦熬,还有什么意义?”
“我说句难听的,死再成功前夜,你能瞑目吗?”她说着,一句比一句重。
然而,苏啄眼帘微挑,怔怔看她,似乎还真的有些听进去,嫣然薄唇轻启,他喃喃,“我,我……”瞑目吗?扪心自问,真的甘愿吗?
“阿啄,撑撑吧,我们是朋友,我会帮你的。”程玉站直身子,冲他抻出手。
苏啄疲惫不堪的昂头望她,仿如死灰般的眸子里,隐隐流露些许微光。
他行吗?他真的还能提起心劲儿吗?
“总归没患绝症不是吗?府医还愿意给你开药方呢,熬熬呗,反正不是大症,还有的治,难道要先自绝吗?”程玉耸耸肩,戳戳他额头,故意玩笑道:“知道的,是你忍无可忍,承受不住压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因风寒久治不好而要死要活,多让人笑话啊!”
“而且,阿啄,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你要是因为这点事儿青史留名了……”她顿声,言未尽,意已传。
把个苏啄给噎的啊,心情都那么沮丧绝望了,还是哭笑不得的叹声,“钰娘,你,你真是……”太刻薄了!
他摊手,仰面望天,不知为什么,被这么毫不留情的数落一顿之后,他的心情居然轻松了一些,没有那么绝望了。
难道是贱吗?
苏啄啼笑皆非的想。
程玉瞧着他,但笑不语。
——
不再自抑,疯狂发泄出情绪和压力,苏啄的精神轻松不少,尤其,有程玉陪他身边,没颤颤兢兢把他捧掌心,当玻璃娃娃瞧,而是嬉笑怒骂,调侃捉弄,姿态非常自然,让他不由自主觉得舒心,连病情都恢复的快了些。
毕竟,见天身处‘诚惶诚恐,偶尔蹙个眉都有人觉得他要死’的环境里,突然遇见程玉这般,把他当正常人看待,简简单单相处,从从容容玩笑的,肯定会觉得舒服。
心情愉快了,精神放松了,身体自然会给出反应——三天后的一个清晨,苏字大旗立起,载着苏啄和程玉的车队从将军府起程,顶着如炎烈日,伴着滚滚黄沙,艰难往九江城的方向驶去。
时间如水流逝,转眼月升日落,九江城,太守府。
粗糙大掌捏着封信,苏冼大步走进寝室,他唇角下抿,高大的身材微微拘喽着,很是显出几分疲惫,那双紧紧拢起的浓眉,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冼郎,怎么了?难得看你愁眉苦脸的,出了什么事?”屋里,越夫人迎上来,担忧而惊讶的问。
“夫人,我,那个,唉,没什么……”苏冼抖下披风,别过脸,似乎不愿多谈。
不过,他这般掩饰的态度,到让越夫人皱眉,几步走到他身前,“到底什么麻烦?对我都不能说吗?咱们结缡三十年了,你有什么是不能跟我明言的?”她上下打量丈夫,口中温声问着,随后,突地想起什么似的,她脸色大变,一把揪住他领子,咆哮道:“难道,难道……是阿啄出了事儿吗?他的身体……”
春城离九江城不远,苏啄一病半个多月,自然有斥候快马回来禀告过,越夫人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药方都看过,只是,碍于苏啄病情不重,区区春寒罢了,便默默担忧,没亲自过去照顾。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