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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顺利完工了她生平缝制的第一件男装。花青色的底子,衣襟袖口选了烟灰色镶边裹了银线,绣了祥云和水纹。手艺虽比不得宫中的绣娘,却也是针脚齐整细密。
那晚,她捧了衣裳去送给凤决,凤决抖开来前后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错漏之处,倒也不似预料中的粗手笨脚。
他神色淡然地看着纪千尘将衣服重新叠了,放在他床头。她前脚走,他后脚便坐在床边用指尖轻抚祥云的花纹,想她一针一线为他缝衣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浅笑,一扫脸上的阴冷。
那一瞬,他在想,若不能坐拥天下,便是一生与她粗茶淡饭、四海为家,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他知道,她虽是个财迷,可是,她从不会在钱上算计,就像她在情之一事上,也是个糊涂虫。她在地道里,可以为了救他的命,弃了她的值钱宝贝们;住在这农家小院中,她一样甘之如饴。
前几日,凤决以为她不在乎他们的婚礼,所以每每说起她都不关心。其实,纪千尘只知道抱着金子傻乐,她对那些俗礼,倒真是不介意。
正如她所说,她喜欢子衡,便甘愿嫁给他,无论在何时何地,用什么样的婚礼。
这是个随性极了的姑娘,她的喜怒哀乐,快意恩仇,就像天边的流云。
次日,凤决起得早,在院中练完了功,又重新洗了洗,这才换上了新衣。他看了会儿书,从屋里出来,漆黑的发丝梳得整整齐齐,宽肩窄腰大长腿往那儿一站,简直就是松柏之姿、芝兰玉树。
晓禾正在厨屋前老树底下,把早起捞回来的几条大胖头鱼开膛破肚,准备腌制今年冬天的咸鱼;姚大婶和张大嫂正押着纪千尘,坐在正对大门的方桌前,教她绣新的花样。几个人齐刷刷地向凤决看过来,感觉今日小院的阳光都格外明朗。
晓禾自惭形秽地低头继续干活,张大嫂感慨半天,禁不住小声向纪千尘提醒:“日后,这样好看的郎君,你可得盯牢。”
姚大婶笑了笑:“他俩可不正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纪千尘光顾看着凤决傻笑,只觉得人好看,衣服也好看,她打扮出来的人,果然养眼。
恰在此时,姚大叔从田埂上遛弯回来,领着大黄进了门,手中还拿着几个新鲜地瓜。姚大婶上前把地瓜接过来,说烤着吃最香,张大嫂便跟着她一块儿进了厨屋。姚大叔敲打一下鞋底的泥,自顾地回房里拿烟去。
大黄回到家,也不急于回窝,在院里撒欢似地追着正吃谷的几只芦花鸡一顿乱蹿。追得心满意足了,它又跑过来冲谁都讨好地摇尾巴。
凤决一向不喜欢大黄,听见它叫着进门便不理睬。后来看见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追鸡玩,越看越不对劲,等它停下,凑到屋檐下摇尾巴来了,凤决仔细一看,气得面如锅底,七窍生烟。
大黄这会儿端端正正地给了个正脸儿,黄毛颈子上戴了个崭新的花青色围脖,也拿烟灰色镶了边儿,也裹着银线,就差绣上同款花纹了。
凤决睨了纪千尘一眼,眸色冷得冒寒气,他咬着牙地问:“这怎么回事儿?”
纪千尘一个激灵跳起来,放下手里的活儿,跑过去拦在凤决面前:“你别杀大黄,听我解释。”
晓禾远远地杀鱼,并没看出凤决想杀狗,只以为他俩人在闹着玩儿。忽见眼前银光一闪,不知道什么东西流星似地飞过,堪堪擦着大黄的脑袋。
一柄清亮夺目的飞刀突如其来地钉进晓禾面前的树桩上,铮地一响。它闪着森森的寒意像严冬屋顶的霜,如它的主人一样凛冽迫人。
晓禾被吓得手一抖,险些将杀鱼的刀掉地上。再看那边,大黄的狗命还在,可是今早新戴上的围脖已经断了,掉在地上,大黄的脖子上也不平整,少了一撮狗毛。
大黄好似也明白,自己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它蹲在那儿,呆若木狗,然后,夹着尾巴飞快地跑了。
纪千尘第一个回过神,跑过来把飞刀拔下来,向晓禾道歉:“不好意思,吓着你了,你别怕……”
话没说完,凤决拽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把她整个人夹起来便走。
他几大步迈过小院,房门被关上,只听见纪千尘还在叫唤:“公子……公子,疼、疼……你放我下来……”
这动静惊得张大嫂第一个从厨屋里探出头来,没看到好戏,可这声音就够她脑补出种种画面。她咧着嘴,对姚大婶笑道:“我就说吧,得早点办喜事!”
晓禾这边还对着树桩子若有所思。从前听说二殿下文武双全,如今想来,练武并非只是花拳绣腿,他那个世界刀光剑影的,又哪里是她能弄明白的?
纪千尘一进门就被凤决压在门上,他咬牙切齿:“你不是要解释么?”
她在铁臂中挣扎,腰被他掐疼了,明珠似的眸子里秋水盈盈。“不是你嫌弃我的手艺,担心我做的衣服不好看,又不让我拿姚大叔的衣服练手……”
“所以你就拿狗来练手艺?”他的俊脸黑得更厉害,像是要从她身上咬块肉下来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