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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都不乐意说,离人骨肉的事情,造孽啊!可咱们邻里邻居十几年,他大哥农忙给我家割谷子打麦子,遇事儿不开个腔帮把手,我又有什么脸呢?”
景华迷迷糊糊醒过来,就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景华感觉自己好像被人一闷棍打在头上,头晕目眩、还有些想吐。
“他大哥去了,是保护集体财产去的,大队里、公社里肯定要出一笔钱,可你们家七个孩子啊!怎么养得活!他大哥多能耐的人啊,三百斤的壮劳力,有时候还不止呢!上回修水库,人家当兵的都夸他能干,那么大块石头,他一个人理到背上就背走了,拐子都不用,到称上一量,好家伙,三百二十斤!我长这么大,也就听说隔壁大队的老八叔有年轻时候有这能耐,咱们整个县能找出几个他大哥这样的能耐人!他大哥在的时候,这话撕了我的嘴,我也不会说。可他大哥不在了啊!花大姐再怨我,我也要说通你。”
“把小七送走吧!趁着刚生下来,还没什么感情,等养得上心了,再送走就是割娘的心头肉啊!你放心,我不是那做人贩子买卖的恶棍,我找了我大嫂小姑子的娘家,人家在山上,是比咱们偏远些。可这个年月,山上还能找到口吃的。时不时往林子里转一圈,还能拎个野鸡兔子打打牙祭,和我们这些一滴汗水摔八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烂农民不一样。我也是当娘的,做啥不是为了自家闺女小子好呢!”
随着坐在自己床头妇女的讲述,景华觉得自己慢慢回忆起了自己的生平,可又好似隔着一层纱似的,总觉得不真切。
“不送,七姐儿是我闺女,谁都不送。”景华却本能的回答,面无表情道:“李大姐,我累得慌,不送了。”
说完,景华就翻身侧过头去,不再理会。
李大姐长叹一声:“唉,我也是为你好,你在兴头上,听不进去金玉良言,我不怪你。等你出了月子,我再来和你细说。乡里乡亲,一堆住了这些年,我不帮你谁帮你。”
等李大姐出去,景华才翻身过来,没来得及打量屋中环境,突然感觉下体有液体流出。景华下意识端过床头独凳子上的药碗一饮而尽,砸吧着嘴里的余味,景华心想,单单益母草也不能治产后恶露不止啊。
这样的想法在瞬间划过脑海,景华又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怎么就懂怎么多呢?
这些先不忙,景华抬头打量屋子,这是一间昏暗的土房子,不大的窗户已经被完全关死了,窗户上用塑料布蒙着。这应该是农用塑料膜,蒙在窗子时间久了,半透明的塑料膜都变黄了。透过微黄的光线能看到屋子用白石灰粉刷得干干净净,只是在某些地方墙皮脱落,露出泥砖的颜色,偶尔还有稻草头露出来。土墙是用寸许的干稻草混着泥巴夯实的,年岁久了,自然要露出来。
再看屋中摆设,身下躺的是红漆木的简易架子床,屋中摆着黑漆的大地柜和高衣柜,门口摆了两条长板凳,床边摆了一个独凳子。刚刚劝慰她的李大姐坐的是个小马扎,军绿色,绿色已经很暗淡了。
景华又把目光投向正对面墙上的挂历,1970年3月22日。
“妈,你醒了,我给你熬了白粥,又浓又香,你多吃点。”
景华正在出神,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儿捧着一个罐子进来。无需思考,景华很自然的叫道:“建君啊,你哪儿来的白米。”
这是她的大女儿,杨建君。
“三叔给的,他说给妈补补。没用家里的锅和柴火,罐子都是三叔家的。上回爸去炭厂背炭,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大坛子,三个小罐子。咱家罐子装盐装油,三叔家的用来熬汤了。”建君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说话脆生生亮堂堂的,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只是脸色蜡黄,手上尽是豁口,瘦弱的身子撑着大大的脑袋,显得很不协调。
“你们吃了没有?”景华又问,记忆全部回笼了,虽然有些莫名的生疏,可她知道如今是什么处境。
“哪儿够啊。妈别管我们,我在晒谷场上打了两只麻雀,晚上炖汤吃,一人分点儿肉,小五、小六也就不闹了。”建君很有大姐姐的气度,明明在上学,却还要赶着跑回来除草,挣一两个工分。现在晒谷场上哪儿有鸟雀,不知道她从哪儿寻摸来的。
景华慢慢坐起来,感觉到下体撕裂般的疼痛,忍着痛接过陶罐,倒了些粥在刚才的药碗里。“妈吃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们几个兄妹分,别光疼给小五、小六,你们姐妹也要吃,知道吗?”
“知道了,妈!”建君虽然懂事,但也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哪儿有不馋嘴的。这样艰苦的条件,就是大人也忍不住啊。
等建君走出去,景华才慢慢梳理自己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病得太厉害,景华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糊涂。
景华是民国二十九年生人,换算成公历就是1940年,战争年代,能活下来都是命大的。景华记忆中自家原本家境很好,在她五六岁的时候,母亲还抱着她去看窖里的银子,用成人两个巴掌大的细竹篾簸箕装银锭子。世易时移,中国大地上发生了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