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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是自然而言的,毫不突兀的,春风不可能一直是温暖的,它是风啊,总要吹来些什么,再带走些什么。
兴之所至、情之所至,在山野中、海棠花树下,一首怀人思远的曲子,就这样诞生了。
不仅演奏者如痴如醉,倾听者也深受触动。
皇帝微服而来,身边只带了大总管高德和禁军统领萧文,皇帝见多识广,在他面前弄琴者,皆是大家。而他依然被女儿的琴声所打动,这不是爱女之心滤镜加成。
皇帝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忍不住上前几步,却踏碎加下青草,发出簌簌响声。
不好,亲身骤停——惊动了弹琴的人。
景华回头一看,连忙起身福礼:“父皇怎么来了。”一边把皇帝让到树下毡毯上,一边向高德和萧文颔首致意。
原本坐着的阮娘早已起身退到一旁,忐忑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盘腿坐在毡毯上,旁边有一矮桌,上面摆着茶水、点心、香炉和书本。皇帝手搭在桌上,笑道:“朕来瞧瞧你。除了过年时候见过一面,朕几个月不曾见你的面了。怎么做如此悲声,可是日子不松快?”
“父皇误会了,我很好。山中日子清净,日日为外祖父、母后祝祷,为父皇祈福,充实又平静。至于这曲子,有感而发罢了。”
皇帝随手拿起矮桌上的书,发现是一本游记,上有先皇后批注。皇帝翻到书签那一页,墨迹有新有旧、深浅不一。游记写的是入山野巡访海棠树事情,旁边是发妻的笔迹,提了一首《人日思归》“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
人日啊……皇帝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才会看到熟悉的字迹就想起很多久远的事情。本以为那些平常小事早已淹没在时光里,可此时想来,发妻垂眸时眼角的泪光却那样清晰。他们的长子,就夭折在人日。传说女娲创造天地苍生,大年初一是鸡,大年初二是狗,初三是狗,初四是羊,初五是牛,初六是马,初七是人。所以初七又被称作人日,人日的时候是要戴人胜的,百官皆以皇家赐下人胜、彩胜为荣耀,祈求一年吉祥如意。当年自己刚亲手把人胜贴在屏风上,凤仪宫却传来了二皇子病重的消息。
尔后就是夭折、入殓,发妻病重难以开怀,才有这座海棠别宫。
在海棠别宫,他们夫妻扶持着走出了儿子夭亡的阴影,可发妻却在几年后还是离开了他。孩子夭折的时候,正是发妻嫁入宫中的第二年,她思归的地方是哪里?
皇帝把目光从远山近树收回,重新落到这本游记上,新的墨痕写下乌黑油亮的二字“当归”。这样饱满坚定的笔触,不像弹出刚才悲音的样子。
皇帝扬了扬游记,景华会意抿嘴一笑:“今年,该是去年了,在宫里过了人日才到别宫。女儿是个慢性子,到了今日,被这满树海棠勾动思绪,突然想起了母后,才做此曲。”
“沉淀的总是好东西。”皇帝不在意一笑,“怪不得朕从未听闻,原来是你新作的,再为朕弹一遍吧。”
景华坐在刚才阮娘的位置上,抱起琵琶,重新演奏。重复了刚才弹过的乐章,接下来却怎么也续不上了,勉强试了几次,皆不成曲调。
“续不上了。”景华有些遗憾,笑道:“刚才想着母后音容笑貌,心中全是亲人不在的沉郁凄凉,如今父皇就在身边,心中熨帖,哪里还续得上曲子。”
“怪朕,扰了一支妙曲诞生。罢了,你换一曲吧。”皇帝好似不把景华委婉的奉承放在心上,目光又转回了山间风景。
景华换了一首《春光》,曲调欢快明丽,与今日入目所见一般生机勃勃。
一曲终了,皇帝抚掌赞叹:“我儿有才。之前还有无知小人弹劾你收容女妓,可见他们谬矣。”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那些满目肮脏、心存偏见之人的狭隘话,女儿只当没听过。”景华放下琵琶,把小泥炉移过来煮茶。
“你就是那个善弹琵琶的?”
皇帝一问话,阮娘立刻跪倒行礼,心中不安更甚。别说一国之君,就是普通人家的父亲,谁愿意自己的女儿与她这等人牵扯上关系?刚才皇帝的刚来,阮娘立刻起身,想侍奉茶水,却被明显是內侍的官人挡开。经此一遭,阮娘忐忑更甚,如今被皇帝询问,更是紧张得不知如何回话。
强自稳定心神,阮娘恭敬道:“正是民女。”小心机的点出自己有了良民身份,不再是卑微的女妓、
“试奏一曲。”
皇帝吩咐,阮娘拿过自己的琵琶,刚要席地而坐,却见惠国公主往旁边移了移,给自己空出一个位子来。
她们到山间野炊弹琴,本只有两块毡毯,先前公主和她一人一块,如今陛下坐了原先公主的主位,她的位置上公主正在烹茶。此情此景,连跟随在陛下身边的两位大人都只能侍立,她却能有一个座位。阮娘心中感动莫名,却不敢表现出来,默默坐到公主旁边,起手便弹出了感激之声。
对阮娘这样以琵琶为生的人而言,乐曲早在心中,她不通那些宫廷乐曲,不懂那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