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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他的脸,他的脸色剧变,惨白颤抖了半天说不出话。
我以为他是同陈怀安一样,极厌恶我这副尸骨的样貌,忙伸手捂住残缺不全的皮骨。
我感觉到他紧紧地攥着我的腰身,将头深深地埋进我的颈窝,手指骨节泛白,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我懵懵懂懂地问:“陛下,已过去这么多年了,过去与您结了什么怨我也不记得了……只能向您赔罪。”
他抱着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闭上眼睛,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让我安宁极了,又无不熟悉。
很久之后,有什么凉凉的,滴在我的颈窝,浸湿了衣领,沿着我的脊骨,默默流淌。
我僵着身子,觉得已被抱得有些痛了,他却依旧没有松开我。
我想要挣脱,却又不敢乱动,只能踟蹰着提醒:“陛下?”
他的手微微一动。
一个侍女静静走进来,撤去桌上已空了的酒盏。
苏澜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松开我,厉声叫她将桌上地上那些残渣一并收拾了,顺势将我挡在外侧,动作竟有一丝慌乱。
他的动作极其温柔,仿佛生怕我碰着那些尖锐的碎片。
我蹙了眉,视线掠过他仍在流血的右手,那里鲜血淋漓。我的心上一紧。
而在那盏破碎的酒樽旁,放着一只纸鹤。
我好奇地探了探脑袋,竟是那日慕清送我的守鹤。
怎么会放在他手边?
我抬起头,有几分困惑。
苏澜这会儿没有在看我。他猩红着一双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让人唤来监使。
监使匆忙赶到,见他这副模样,吓得一哆嗦,赶忙将头深深地埋低。
“叫他们都滚。”苏澜语气阴鸷,眼神狠厉。
“朕今日,”他红着眼睛,攥紧了的手青筋毕露,“谁也不见。”
当晚我便做起噩梦。
皇宫里虽极清静,床榻亦都是极安适的,可我却心神不宁,一闭眼便全是狰狞的梦魇。
梦里,苏澜定定看着我,忽然悠悠道:不如杀了你吧。
接着我便被推出去斩首了。
我无法从梦中醒来,被吓得心惊胆颤,牙齿发抖,额头滚烫,身上一阵忽冷忽热。
苏澜守在我身边,无不担心:晞儿,怎么忽然发起烧了?
他的语调还是那般温柔。
“不要杀我……”睡梦中,我迷迷糊糊地握住一双冰凉的手,挣扎着哭道,“求你,我会听话……只是不要杀我……”
那双手在那里滞了很久。
许久后,我感到有什么更冰凉的东西滴落在我脸颊。
“我不会杀你。”那个清冽动听的声音微微沙哑。
却只换来我更小声的啜泣。
过了很久很久,梦里我终于轻声道:
可你骗我。
……
我又沉沉入梦。
苏澜整整七日未曾上朝,梁都的权贵议论纷纷,都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
更有甚者,怀疑苏澜是不是忽然驾崩,不然为何几日都没个信,宫门更是连日紧闭。
而此时此刻,靖远侯府更是鸡飞狗跳。
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靖远侯爷本人。
“你们这几个蠢蛋!”
一大清早天不亮,侯府便传来极响亮的咒骂声。
陈怀安瞪着眼睛,暴跳如雷,折扇指着那汗如雨下的侍卫的鼻尖:“怎么能叫卫泱那个王八羔子抢了人!”
人一倒霉,喝杯凉水都塞牙缝。
七日了,宫里还迟迟没来信,苏澜更闭门不见他。
那日进宫,本来他已在侧间候着了,没想到却突然被人请了出去。
……窝囊!
想起此事,他几乎要将一口牙都咬碎。
这几日,陈怀安心烦意乱,看什么都不顺眼,先是叫人把两扇府门拆了,又叫人把府里刚栽活的树统统全抬出去。再过几日,连同府上的所有窗户门板都被卸了个干净。
照这个势头下去,一整座侯府怕是都要荡然无存了。
府上一众人心惊胆战,谁也不敢出声,稍一不留神惹了侯爷不高兴,还要平白挨一脚踹。
正值陈怀安骂骂咧咧个不停,府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前几日出去办差的周元回来了。
周元蓬头垢面地下了马,缰绳也来不及栓,下了马便脚步没停地匆匆奔进府:“侯爷!”
他扯着嗓子,气息不匀:
“有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