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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他何意,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却笑起来:“卫泱为了你,倒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话更是让我一头雾水,可他依旧云淡风轻,仿佛那只是他的自言自语,一阵凉飕飕的风却忽地掠过我的脊背。
索性他并未深究,只收紧了唇线。我想方设法让他开心,便絮絮叨叨又讲了许多琐事轶闻。
看他不甚专心的样子,打发我如同打发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我蹙了眉,故意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挑了金乌煮粥吗?”
因为水底日是天上日。
我正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的衣袖,绘声绘色地倒豆子般倾诉。
他说:“那毒是我下的。”
——眼中人是面前人。
另半句话便在我口中戛然而止。
我错愕地望着他,他睥睨着我,眉梢上扬,神情冷淡,却又平静极了。
我们的目光相接,他长久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解释也无,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应当发生的结果一般。一眼之后,大约是我的反应太过无趣,他有些兴致索然,便站起了身,抽开被我压在胳膊下面的衣袖,走了。
我一个人傻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脑中一片空白,晕晕乎乎地回想他方才那话的意思。
原来苏澜,想要杀我。
前尘22
事情要从那日我在东流殿偶遇苏澜说起。
其实那时他是在等我。
确切地说,他也不知他在等谁来。他只知道有个埋伏在宫里许久的刺客要倒霉了,暗卫给他的消息是:“此人好吃懒做,常躲在东流殿避人耳目”。
秦国奸细弊患已久,他想是时候抓住一条漏网之鱼,严加审讯,斩草除根了。
所以他在殿外站了许久,直到天上开始下起窸窸窣窣的小雨。他抬起头望着天,皱着眉开始怀疑这消息是否属实,没想到杀个人也如此麻烦。
然后他便等来了自投罗网的我。
面前的人还是湿漉漉的,仿佛刚在泥水里滚过一遭。
他将我提起来,在感受到手臂轻飘飘的重量时由衷地冷笑一声,心想这昭国果真是没人了,竟抓了这么一只弱不禁风的兔子作卧底。
而我显然受了惊,恐慌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改主意了。
他想,谅这么个小细作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兴许留着观察也不错。
由此,我便不明不白地从鬼门关上走了一趟。
初时几个月,他冷眼旁观,只觉得我有些呆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对什么也不明白,轻而易举便能叫歹人害了去。这也曾使他匪夷所思,一度以为抓错了人,否则我是如何能在这风云诡谲的宫廷里苟活至今的?
后来长宫大火,他杀了持正殿的掌事,牵连着一举又拔除了不少卧底。
可渐渐地,他似乎不再想杀掉我了。
为君者向来寂寞,我是闯入他世界里的头一个。
有时他批奏折时走神,悄然侧眼睨我,试图揣摩我在想什么,为何他却总是看不透?
但他不想在身边埋下弊患。养虎为患的典故他已看了太多,他是要青史留名的帝王。
于是他命人在我枕下放了纸条,命令言简意赅,便是让我杀了他。
他倒是要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伪装得这么好,能取走他的性命。
只可惜令他意外的是,我不仅没有动手,甚至连他安排了人假意刺杀时,也一心求死。
大约他平生从未见过这般废柴之人,再忍无可忍,终于禁不住出身救我,还因此中了自己亲手设下的暗刀。
作茧自缚,大抵如此了。
我决定逃跑。
听说北国的皇帝最喜欢拉着妃子殉葬,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今日我在大殿里呆坐了数个时辰,陆陆续续想通了许多事。
譬如他大概早就察觉了我是昭国的奸细。
他见过我身上曾佩戴过的前代刺客的配囊,知道我与昭国那一行人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安排了静仪成为“卫姜公主”,又亲手策划了婚礼大典,等着猎物一步步落入陷阱。
我只是不明白。
窗外熙熙攘攘,是晚朝散了,大约再有半柱香的时间,苏澜便会回殿。不可避免的,今夜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我窸窸窣窣将仅有的一点私物打包好,门口连把守的侍卫也无,像是苏澜压根没有想到我会决定跑路。
窗外几只猫獭提着草灯巡游至此,举起爪子在窗外晃了晃朦胧的灯影,向我示意它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