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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霜铃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嫉恨,索性把伞撂到一边,也淋着雨说:“兄长和嫂嫂的事,你去插手,不是存心找不快?何必把兄长逼到绝处,触怒父亲,他们不快,你也没有好日子过不是?”
“况且,嫂嫂不会念着你的好。”徐霜铃压着几乎要冲出心房的恶,继续说:“高门大户里养出的女儿,眼光高,心思深,她们心里有杆称,什么样的人才能与之相配,与家族相配,你今日舍了前程帮她,她碍于情面,不会转手给你几锭银子作为报答,但别的呢?她总会寻到合适的物件回了这份心意。”
在徐霜铃眼里,面前这个冷峻男人只是依仗候府而活的蝼蚁,她眼中的高门贵族,都是从周氏那里得出,而自己却是庶女,头顶有母亲周氏,周身有数不尽的姊妹,从未有资格拥有。
“就算嫂嫂今日恨了我兄长,要和离,也不会多瞧你一眼,就算是再嫁之身,多的是男人贪图她的美貌她的家世,那样娇俏的脸蛋,窈窕的身姿,你不也是——”
还有更多未说完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徐霜铃的脖子被大掌紧紧掐住,顺着柱子往上提,一双腿掺杂着冰冷雨点拼命抖动。
祁昱漆黑的眼融在夜色里,任谁,也看不出是怒还是哀。他手中力道不受控制的加大。
那样娇俏的脸蛋,那样窈窕的身子。
谁不觊觎?
谁都想要。
可偏偏他,他纵使有了高贵至尊的血脉,还是不足以占有沾染吗?
刚才宣平侯说的所有敲打之语,都不会叫他轻易这般落魄,唯有一句:你就算是哪家流落的天之骄子,到沐家那里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因为养你长大的祁妈妈是我候府的奴仆,你祁昱如今也是之琰的奴,是污点,一辈子都抹不掉的。
他恍然若失,是啊,别的皇子自出生便金尊玉贵,从前听府里的老妈妈说,宫里一个皇子便有好几号宫女太监伺候着,圣上从前朝钦点夫子去教导。
他不过是阴差阳错流落在外,连读书,还要偷摸着不敢告人的野孩子,若不是当初不得已允了这屈辱的替身,他如今只怕是玉鼎记谋生计。
什么千疮百孔,早就新添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口子,是桑桑。他有了弱处,再被人肆意触碰时也会疼,会流血,会卑微。
叫他燃起期冀的是这几日沐云桑忽而的和颜悦色,甚至小心翼翼。
或许,她是知晓了徐之琰是何秉性,才忽然变了态度,也是因此,对自己多了几分宽和温情。
在云桑眼里,他也是受害者,也是受候府胁迫欺瞒的人,对待这样的人多少有些同情的。
扪心自问,祁昱不是善类。可行事计划从未想过利用云桑,与徐之琰相较之,他当真是宣平候府里最“良善可信”的人。
祁昱松了手,他迁怒这个虚伪的女人,是因为她道出了他不愿想的真相,他如今所作所为,都是奔着云桑和离后,能看他一眼,能叫他有个祈盼。
他想要云桑。是的,想,很想。想名正言顺将人娶回去,不论他是大富大贵,还是权倾天下。
徐霜铃死狗一般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空气,连着雨点一起吸入,她顾不得冷,满脸惊恐的后退,退到雨中还不敢停下来。
方才,这个狠厉的男人是要杀了她!
祁昱从来都不是好人,什么都能忍,除了心头那抹月光。
冷酷的面容下是无情,是冷血。
没有人承受了这世间十万八千的不公黑暗,还能以一颗平常心善待这个世间。
至少他不能。
祁昱转过身,准备回去,抬眸那一瞬,整个人僵住。
雨中没了徐霜铃的身影,只有一举着油纸伞的纤弱身影,浑身湿透,发髻凌乱,那双好看的杏儿眼里是不敢置信,是惊魂未定。
那一刻,祁昱知道了什么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他最后的期冀破灭。
没有哪个姑娘,会嫁给一个生生要掐死人的男人。
云桑一手捂住嘴,眼泪同雨水滑下,她冻僵的身子止不住哆嗦,说不清是冷的,疼的,还是怕的。
她全都看见了。
雨越来越大了,冬雨真的寒到骨子里。
祁昱拖着僵硬的长腿,走到她面前,看到她苍白的脸,又看向她身后,两个丫头远远的跟着。
他克制着,不去想方才,用平常的语气问:“身子还没好,出来做什么?”
云桑说不出话,低声呜咽着,下意识将伞举高,往对面倾斜,她比祁昱矮许多,高高举着伞格外费力。
“先回去。”祁昱别开脸,把伞拿过来,几度伸开手臂,又垂下,他想叫那两个丫头过来,却又存了私心的没有开口。
真是卑劣到里子的男人。
云桑很怕冷,一阵斜风刮来,她冷得往祁昱身边靠了靠,可他怀里也冷。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话都听不太清,祁昱微微俯身,听见她断续的说“你怀里都不暖了,也不知道先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