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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实在是不甘不解气愤。
方才那番话他一字不落都听进耳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凭什么好处都要给候府占去,儿子不行就欺弱凌小找替身,既想要光辉荣华,又想留住体面。
要阿东说,这就是当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皇帝老儿还有不顺心的呢!他候府想事事如意?想的美!
祁昱只稍一眼便知他想的什么,淡淡敛下思绪,抬脚往前走了几步,才慢悠悠道:“放心,说好了黄金白银,田地百亩,少不了你的。”
“我,我想的哪里是这出!”阿东难得臊红了脸,虽然当初确是这么约定的,可跟在祁昱身边,时间久了,他竟也不想那档子事了。
阿东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祁昱无疑是最坚不可摧,意志最顽强的那个。
为之诚服,不过朝夕。
两人走到书房,祁昱忽的吩咐:“你去玉鼎记,把她定做的那个八仙过海拿回来。”
这厢话音刚落,他又转身,“罢了,你去城郊找老太太,我亲自过去。”
“哎……”阿东愣在原地,回头看了看书房,猛拍一下脑袋,想起另一茬要紧事,忙跟上去道:“大人!左侍郎大人才送了一沓公务来,说是酉时要与您商谈,定在珍馐斋,您别忘了……”
祁昱人高腿长,这会子步子又大又快,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左不过步子没停,头也没回,阿东还是头一回见主子如此反复无常,可也没法子,人已经走远了。
爷有分寸,绝不会误事,尤其是朝堂之事。
想着,阿东也放心的往城郊去。
谁料天黑赶回来,才进城就被人一把拦住。
拦住阿东的是一高高瘦瘦的青年:“你们世子爷呢?”
“这……”阿东心下一虚,更觉不敢置信,主子当真忘了?不应该啊!
对方咄咄逼人,拳头都攥起来了,“故意放我们大人鸽子?”
这是左侍郎大人沐远洲的长随,沐大人是个又狂又傲的,真被惹急眼了连亲妹妹云桑都不留情面,何况亲妹夫?再瞧这天色,怕是已经迟了一个时辰,想必是等急了。
阿东坏事儿没少干,眼下虽发虚,但是一点不怵,反应过来还能面不改色的扯谎:“怎么会?夫人……夫人身子不适,世子爷贴身照顾呢,是属下忘了跟大人知会一声,属下该打!”
听了这话,对方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又仔细问了几句“病情”才算作罢。
好不容易蒙混过去,阿东一刻不停歇的赶回候府,然而没见着人。
不会是……还在玉鼎记吧?
都大半日过去了,天儿都黑透了。
玉鼎记顶楼的隔间里,烛光明亮,一尊八仙过海玉雕摆件已完成大半的细雕。
小学徒端热茶上来,最先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看去,两指修长,执了刻刀,循着一早描摹好的线条划去,手法娴熟,技艺高超,一刀一刀的,力道拿捏得极好,他轻轻放下杯盏,一面惊叹:“大人好生厉害,这样娴熟的手法,简直是杜老师傅再世。”
祁昱全神贯注于手上物件,没有应声。
小学徒看得入神,索性蹲下仔细看,忍不住小声念叨:“师傅说,这行要学精学深,要一辈子,要挣口吃饭钱,也少不得三年五载,可有天资聪颖的,人家才学了一月就能出师了!”
此时刀锋一顿,已细细勾勒出八仙,祁昱有些困乏的抬了眼,瞧见小学徒面上难掩的羡慕和不甘,这模样不过十五六,蓦的,竟慢慢幻化成八.九岁。
“阿昱,你去学门手艺,以后别过这种受气日子。”
“玉鼎记有收学徒的,你去好好学,以后出息了自己出来开店铺。”
“手艺学得好好的,你跑去学堂做什么?书是给贵人家孩子念的,你连纸墨都没有,还去丢人现眼?”
别人口中的天资聪颖,实则是被逼无奈。
祁昱手中的刻刀偏了方向,深深陷入指腹,血珠渗出,愈来愈多,直到一滴滴的淌到莹白的羊脂玉上。
哐当一声。
他烦躁的丢下刀子,不知疼痛一般,拿宽大的广袖遮盖掉流血不止的伤口。
小学徒还在真心实意的夸赞:“您雕的真好!”
他那点来得莫名其妙的烦躁不由得更胜,原还平淡的面色倏的冷下。
小学徒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自己夸人奉承还出错了?最后讪讪出了屋子。
而祁昱望着那尊八仙过海,晶莹剔透的玉石,栩栩如生的景致,偏偏有一处沾了血,猩红的一小块,格外碍眼。
心中燥意更是久久不能平复,受人夸赞,于他而言只是不堪的回忆,叫他想起那个低微到尘埃里的自己。
如今这身手艺,是耻。
可他到底还是换了左手,重新拿起干净刻刀,将一朵朵海浪雕琢出,右手指腹上的血迹已慢慢凝住。
深夜里下了场雨,窗外淅淅沥沥的声响叫人归于平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