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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侍奉在皇帝身侧的娇柔,取而代之的是凌厉。
裴谦几乎瞬间醒过神来, 将酒壶重重压在案几上惊道:“母妃?”
片刻后他紧张起来:“私自出禁是大罪, 趁着尚未有人发现,母妃还是赶紧回去吧,若让父皇知晓,此事便无可挽回了!”
说罢, 裴谦挣扎着起身, 踉跄走到荣妃面前想要扶她回去。哪知被荣妃轻易甩开,冷笑道:“怎么, 你以为好好待在被圈禁的地方,你的父皇便会想起我们母子, 放我们出去吗?”
裴谦向后跌了一步, 被跟上来的苏蓉雪扶住,气势微弱地回了一句:“父皇会的。”
“他不会。”荣妃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风,干脆利落地扔在一旁的地上,“你这样颓废也有大半月了吧?还想不清楚么?这世道, 只有握住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保住一切想要的东西。”
裴谦的酒瞬间醒了大半,连退两步:“母妃,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我们。”荣妃从怀中拿出一张城防图,“我算过了,裴谨大婚那天皇帝不会去,皇宫守卫最弱,趁机夺权没有更好的时候了。”
“母妃,你疯了么!”裴谦复又拽住荣妃的胳膊,“我们皆被禁足,何来人手能力去夺权?更何况,太子大婚,父皇必定出席,怎么会留在宫里?”
荣妃古怪地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从进宫得宠的那一天起,我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日。那日日让人恶心的深情在我耳边响了十六年,整整十六年!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该到头了!你没考虑过的事情,母妃都替你布置好了很久,只要你点头,没有什么是我们母子拿不到的!”
裴谦眼前闪过荣妃喂皇帝喝药的种种画面,几乎不可置信地向荣妃确认道:“你给父皇下药了是不是?那是你的夫君我的父亲阿母妃!”
“你大可以继续你的妇人之仁,然后由得你的好父皇把我们圈禁至死,再由得裴谨一步步大婚、登基,赐杯毒酒毒死你我。来日他高朋满座、洞房花烛,你却凄凉地如同一只丧家犬跪在他脚边匍匐呜咽!”
荣妃说道愤怒处,面容涨红,脖子上青筋横生,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柔顺温婉。
“你不忍的不过是他对你的宠爱,可你以为你的宠爱是怎么来的?他不过拿你也做个替代品,替代他在太子那里得不到的敬仰。你想想,这些年你喜欢的他都了解吗,他给你的都是谁喜欢的东西?如今,他们父慈子孝、重归于好,你这个赝品有什么机会再出去碍眼?”
荣妃说着说着跌坐在地上,扬着嘴角笑到落泪:“你若不肯,我就由着他将我们圈禁至死,不过是枯骨黄土。”
裴谦挣开苏蓉雪扶住他的胳膊,缓缓跪在荣妃面前,握住她的手神色晦暗:“母妃,儿臣肯,儿臣肯。”
婚期将至的前一天,裴谨按照礼仪前往郊外祭天地神明,回来的时候就收到了皇帝身体不适明日无法参加婚宴的消息。
裴谨倒没有太过意外,这些年皇帝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内里虚空,年过四十便疲态尽显,大病小痛自然不断。
先前荣妃和裴谦在时,皇帝嫌他碍眼,每每侍疾也不召他去。如今他身边没了人,裴谨只能连忙入宫去侍疾。
一夜过后,情况略有好转,只是皇帝仍旧精神恹恹地躺在床榻之上,婚宴必然是去不成的。
“罢了,这么多年没好好待过你,原以为这大婚会是好的开始,却不想叫朕的陈年苛疾绊住了脚。行了,李寅会伺候朕,你安心去娶你的新妇。”皇帝在榻上喘着气儿,眼里一片混浊。
“臣告退。”裴谨从皇帝寝殿退出来,回到东宫更衣束发。
时辰一到,东宫便大开门户,簇拥着迎亲的浩荡队伍一直往街头走去。裴谨平日甚少穿得这样喜庆,今日难得眉头不皱,骑在白马上走街过巷到了沈府门前。
沈沐阳和沈复山早就在门口堵着了,沈沐阳一杆长缨枪立在身侧,威风八面。
负责掌畜的礼部官员,拎着两只捆好的大雁过了沈府的门,便听得里头层层叠叠地传喊进去:“请姑娘出阁。”
待得翟衣翟冠的沈姣被人搀扶而出,行至门口时,沈沐阳的长缨枪便结结实实横在门口。
一趟边疆之旅回来,沈沐阳结实健壮不少,便连身量也蹿得飞快,眼瞧着和裴谨不过差了一头,来年便能赶上。
他人跨前一步挡住枪:“答应你的,我做到了。答应我的,你也必得兑现,要是敢待我姐姐不好,或是叫她哪里不痛快,我便提着枪去你东宫抢人,任你东宫暗卫护着也未必懒得住我!若是后悔了,便即刻回去。”
裴谨看着掩在翟衣翟冠中的沈姣,微微笑道:“裴谨此生定不负沈姣。”
“好!我记下了!”沈沐阳这才收了长缨枪,空出门口的位子来。
沈复山拿起一旁的同心璎珞,一人一个递向沈姣和裴谨,郑重嘱咐道:“表姑父信你,一定会待姣姣如珠似宝。在此,便用这同心璎珞,期许你们姻缘美满、子孙满堂。”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