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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情况,真不打算告诉家人?”
“不告诉他们了。”阮瑜摇摇头,“让他们知道了也没用,还平白无故多伤心一两年,不划算。”
事已至此,陈主任也不好多说什么,又多问了几句,走前让她放平心态,别太紧张。
当晚,林青和叶萌萌陪她在病房里消磨时间,三人在病房里聚众打了两个小时的斗地主,直输到林青脸上都被画了两只小王八,他和叶萌萌才离开。
住院部的这一层楼到了晚上都很安静,等人走后,阮瑜没事干,睡不着,也不想玩手机。
索性把灯关了,又去把窗帘拉开,转身扑回病床上,坐着发呆。
初夏的夜,温度还没升起来,室外的凉风卷过轻薄而软的白窗纱,月色流泻在床头,像死神悄无声息的轻柔爱抚。
在接下来的整整半小时内,房间里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其实阮瑜脑袋里是空的,也没想什么。
可能罢工了。
什么都没想,什么话也不想说。脑海里像铺开了一片茫茫无际的白平面,面上滚着一颗孤零零的小球,又小又圆,一路滚向远方一望无垠的白色。没有临界点。
直到情绪滚到她都有点犯困的时候,安静的走廊上隐约传来了脚步声。沉稳,不疾不徐。
脚步声渐近,在病房前停下,阮瑜听见门被礼貌地敲了两声,一顿,她反射性地说了句“进来”。
门打开,她茫茫然抬头,男人压着棒球帽,微抬脸,露出一双眉眼,修长手指还搭在门把手上。
只一身纯黑短袖搭同色长裤,却也勾勒得人身形孤拔。
段凛??
“段……”阮瑜一眼认出,“你怎么来了?”
段凛关了门,一时没接话。
房间内光色昏暗,阮瑜懵了,就借着朦胧月光看他走到自己床边。
不对,一个月跑两百多场全国院线,他今天应该还在南京吧?她做梦呢?
无声对视片晌,阮瑜闷闷:“你今天就别追杀我了吧。”
段凛一顿:“什么?”
“我梦到你两次,两次你都在追杀我,满世界追杀我一晚上的那种。”她给他数,“这是第三次了,今晚你就善良一点吧,好心会有好报的啊。”
缄默须臾,他没接话。
阮瑜:“但是你来也行。反正做梦也好,怎么都好,不管是谁,都……”
段凛微蹙起眉,垂眸,低了声:“都什么?”
……都,都让她哭一下下吧。
阮瑜仰起脸,先前那种难得呆呆的空白神情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后知后觉,慢慢从四肢百骸每根神经涌上来的难过和无助。
脑海里的那个小圆球滚到了临界点。
世界并不是一平如展。
“……这几天别人问我,没事吧,我都说,没事,真的没事,放心好了。”她眼睛红红,低头揉了下眼,压抑了这么多天终于哭出来,哽咽,“其实,有事的,我,我有事的。”
她就跪坐在病床上哭,一边哭一边语不成声地用手腕抹眼泪,湿透的睫毛被揉成了几簇,可怜巴巴得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
哭到最后,手不够用了,趴下来在床边扒拉出一个被角,呜咽着擦眼泪。
段凛长眉紧蹙着,静默一瞬,在床边半蹲了下来,平视她。
“不是小手术?”他声音意外低缓,沉得厉害。
阮瑜抽抽:“是,是……”
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算是小手术,那也是手术,我不能哭的吗?”
半晌,段凛:“疼吗?”
“疼。”阮瑜点点头,抽噎,“我心疼我自己。”
两人相隔咫尺,段凛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看她,眉宇丝毫未舒展,眸底像酝着一团雾起云涌的浓墨。
以往他见过她骄纵厉色的模样,后来她进娱乐圈,脾气大改。他起初以为只是她暂时收敛心性,嘲讽的话说了不少,让她做自己,也让她死心。
可相处下来,现在的她,在节目里笑、在病床上哭的人,却是鲜活的。
阮瑜已经开始擦另一边的被角了。
段凛垂睫,从床边抽餐巾纸,递过去。
早就知道她有心脏病,也的确不严重。以前他不在意,现在却不一样。
“谢……”阮瑜接过餐巾纸,“谢”字刚出口,感觉脑袋顶被触碰了一下。
她顶着一头散乱长发,见段凛从她头上摘下一个摇摇欲坠的黑色发卡,搁在一旁。
淡声:“别哭。”
阮瑜人傻了。
脑袋上的触感是真的,温热,他刚凑近一些时身上的味道也是真的,清冽。他他妈……是真的。
她猝然噤声,不哭了。可没憋住,又打了一个哭隔。
“那是……”良久,她没头没尾蹦了句,“我用来夹刘海的发卡。”
声音是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