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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不情不愿地起床了。她母亲是老师,有寒暑假,好处就是放假的时候有人给做饭,坏处就是少了些睡懒觉的自由。
安然其实有很多年没有睡过懒觉了,虽然她那个事业单位不用打卡签到,甚至偶尔迟到,也没人真的计较在意。可她的生物钟已经调好了,即便是在周末,最晚八点多也起了。
与她相比,方哲就好像一直是个高中生,不上班的日子能一直睡到中午。她叫他懒猪,他就睡眼惺忪地笑着调侃她是年纪大了觉少。她每每反驳说她这叫自律,是良好的生活习惯。如今她不得承认方哲的话好像很有道理,现在的她十七岁,这觉睡多久都觉不够,好像昨天,她妈有事出去,没人叫她,她一直睡到了中午一点才起,年轻是真好。
安然洗漱完毕,看了看洗手台上并排放着的郁美净儿童霜和一套水乳套装,随手拿起了前者,一分钟内完成了她的清晨护肤。
是的,她十七了,属于她的护肤品还是儿童面霜。她以前总为这个和她妈抱怨,她妈说你一个小孩子抹那么多化学的东西干什么,她每每回嘴我姐才比我大两岁,怎么她就不一样。她妈总会回一句“你姐挣钱了,自己爱买什么买什么,等你挣钱了,往脸上抹金子我都不管。”
大概是基于青春期未能得到的满足,后来她工作挣钱了,自己变着花样的替换各种护肤品,她妈也没少了唠叨,直到和方哲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耳根子才清净。
三十一岁的安然看着镜子中十七岁的自己,终于体会到了母亲那句话的意思。曾经她每每刷各种视频推荐时,看到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自称“老阿姨”在推荐某种护肤品有多么神奇的抗皱去纹功能时,都忍不住吐槽:十九岁,你就是往脸上抹自来水也是一样效果。
就像现在的她,什么贵妇护肤品都不用,甚至不用化妆,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就跟会自然发光一样。
“干嘛呢!”
才下了夜班回来的安娜突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看了看对着镜子兀自陶醉的安然,“你是不是又偷用我面霜了。”
安然没答,扬了扬手里的郁美净,转身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是时候,听到安娜拧面霜瓶盖的声音,似乎真的对她不放心。整个青春期她和安娜时不常都会为她是否又偷抹她的面霜而吵架,但安娜的护肤品却从未因此被她拿回自己的房间,她很奇怪为什么当年的自己从未想过这是姐姐对她留的一点善意。
母女三人一起吃午饭,话题无非是安娜的工作和安然的学习。
“别就顾着睡觉,眼瞅着就开学了,你也看看书……别以为文理分班了,你就轻松了,下学期好几门会考呢……我跟你说,这一年多的功夫转眼就过,眼瞅着就高三了,你就狠狠心能怎么着!脑子里别就想着那些唱歌跳舞选秀的,等你上了大学,爱玩儿爱睡爱追星,你怎么着都行……”
安然应知道,母亲又说:“别光说,得往脑子里进,你就说你这些日子看书了没有?”
安然撂下碗筷道:“我知道,我今儿不是约了亚楠去理发吗,完了事儿就想去书店买几本儿参考书看看,您给点儿钱呗。”
“别瞎花啊。”母亲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但还是给她掏了钱。
“知道。”安然接了钱,冲母亲一笑。
“您还真信她去买书啊?”安娜插嘴,“今儿是情人节,她朝您要钱指不定是干嘛去呢。”
未等安然反驳,母亲便啧了一声:“瞎说什么呢。”
见安娜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容加剧了母亲的担忧,安然忙信誓旦旦地保证:“您放心,我保证高中期间绝不谈恋爱,高考一辈子就一次,我一定把握机会。”
安然这话说得虽看似敷衍,但她的确是真心的。从小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高二开始,学习成绩却因为各种原因迅速下滑,高考没有考上A大新闻专业,勉强考了一个二本,以至于未能从事自己理想的新闻领域,而是进了一个事业单位,淹没于各种枯燥的文山会海。安然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当年能考上A大新闻专业,或许自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如今,命运给了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牢牢抓住。
2005年,陈旧的老电影院还没有翻建成文化馆;已该被改为街心公园的地方还矗立着妇幼保健院那三栋在安然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旧楼;在2019年已被新起的购物中心挤兑得门庭冷落的老商场还是附近最繁华的所在;裕兴街的春天美容美发中心,仍是附近年轻人心中美发店的潮流标杆。
没出正月,店里的客人不多。崔亚楠坐在安然旁边的椅子,再一次好奇地确认:“都留了一学期了,你还真舍得剪了啊。”
“还是短头发适合我。”安然道。
“你还没留起来呢怎么知道长头发不适合?”
安然笑了笑,没答。像所有女人一样,她这么多年没少折腾自己的头发,长了、短了、烫了、染了,到最后,还是发现短发最适合自己。
崔亚楠没明白安然笑容的意思,一脸戏谑地玩笑:“你这是要为马皓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