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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危月呆坐于思齐宫中那一处仿照云州温泉池旁的满地金葵中,怀抱一把焦尾古琴一坐就是一整夜。
有时候天朗气清, 白发的苍老皇帝偶尔也会手执危月在花田中醉酒起舞。重剑挥舞之处金葵花瓣纷纷落地,恍若银枪铮铮杀伐之声。
那是这位一生之中未曾真正立后的儒雅皇帝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刻。在他之后, 皇室植葵的风俗被保留了下来, 后世的继承者们酷爱葵花这种金碧辉煌的颜色, 在江都的大街小巷种满了这种来自云州小镇的植物。
但也有例外。就如李氏姊妹中的镇国公主少时喜爱白海棠, 某日私访时兴之所至,将城南的商市街上种满了白海棠花, 将此街命名为万棠。直到白盛率军攻入扬州,将此地海棠斩落,街里坊间们才又将这里称为鹤染。
至于真正的名字叫做什么,早就不是乱世黎民所能记住的了。
“这位小姐可真真是生得明月似的…你看这云锦铺的团扇,多清透!扇骨是岭南特有的湿竹做的, 保准让你大夏天握着也不沾一点汗渍!”
路过牛车面前那位头戴风帽的少女停住了,她低下头,只露出半个白皙的侧脸,久久地凝视着一把被搁在角落里的云锦团扇,没有说话。
“…嗯?小姐你喜欢这上面的图?”那小商见了,连忙把那柄扇子拿了出来热情地推销着。
“哎小姐你可真有眼光!不是我夸,瞧瞧这银水做线绣出的白发,还有用金贵朱砂点出的红眸…苏衣然小姐可听说过?对,就是那个卞唐大名鼎鼎的旧族神女扎朵!
上面画的啊,可是一等一的东海美人扬纱图。但要我说,就算这白发的神女再世,也抵不过小姐兜帽下如云般的姿色啊!”
“先生莫要再说了。”
温软如水的嗓音低低地从女子遮得严严实实的水青色风帽响起。一只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手从披风下探了出来,纤细的五指轻轻推开了尚还在推销着手中物件的商贾。
“关于那一位的事,你一句都没有说对。”
一缕银灰色的秀发从她的风帽下漏了出来,被少女静悄悄地抬手塞了回去,随后抬起头,用手掀开一角帽沿。
商贾惊恐地捂住了嘴,呆呆地看着面前端庄沉静的少女,抖了手拿着那把团扇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在我们那里,苏衣然她从来都不是神女。”女孩极浅的眸色在夕阳变幻的余晖下显得形如琉璃,一时望去,竟像是染上了火焰一般的颜色。
“你是…长公主……万家的…”他结结巴巴地支吾着,动作之间似是要行下拜之礼。
“她是祸水。而且,那位大人也从来都不会浣纱。”
风帽下的年轻小姐依旧在欢快地笑着,从对方手中拿起了那把团扇,举止却不失端庄,“扇子很好看,你编的故事我也很喜欢,比娘亲刚刚拉我去看的那些听雨楼上的舞女们唱曲儿有趣多了。
我在家里的时候,听说中州江都比瀛洲玉泉岛要好玩的很,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呀。”
☆、层雨将至
云层聚拢,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下了凤凰木。萧世离冷冷地瞥了最后一眼那条巷子, 转身从树后的阴影处离开。
萧家被灭之后, 江都的局势他在北疆时便早已思量过。
新皇不过十四,黎卫息三家把控朝廷已成定局。至于剩下的贵族, 早早被选定为下一任皇后的虞家积贫积弱,攀附在黎九父王的旗下, 空有名门望族的称号。
至于此次从东海而来的万氏一族,则是当年的旧族苏氏后裔, 多年来与世无争, 基本栖于东海。精通之事也以星象卜商, 船支建造为长,就算是在扬州与家大业大的卫家结成联盟, 也很难享有真正的权力。
他甚至连在曾经先皇李嗣仪时期盛极一时,如今接连打击之后在朝廷中苟延残喘的靖家都算上了, 却偏偏漏了这位宁拂小将军——退隐思齐宫多年的宁氏太皇太后侄孙。
宁家祖上本是一外地小官, 入朝之后并不参与党争, 如今用了萧家的府地, 倒也显得公正。
只是如今新皇年幼,朝堂内部混乱, 那位年迈失忆的老祖宗又是否会…他皱了皱眉,忽的想起了什么,沉了脸色。
如果如斛晚夫人所说,黎九是卫家献给太皇太后,搅乱如今江都局势的一枚棋子。那么自己在这场棋局里的位置…究竟又是什么?
“公子。”
惊风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脚步如猫般踩在曲巷的青石小径上,“我们现在,要去找九殿下他们吗?”
“嗯,没错。”
他点了点头,抬手弹了弹指尖,拂去身边青瓦灰檐上滴下的细雨,“黎九她之所以此次提早进都,是为了尽快拿到元逐手下那些雀儿搜集的资料——除了想要搜寻如今大臣贵族们的把柄,为日后做准备。
九儿她,还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当年白盛将军的事。
军营离这里还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