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当时，他们没有一个人对苏明的力量感到恐惧，或许是潜意识里对苏明的信任，或许是潜意识觉得这股力量是为守护而生。
    总之，他们并不惧怕苏明。
    但他们害怕白羽飞。
    白羽飞轻而易举地夷平了那个屋子，失控的情绪让她的破坏变得充满不确定性。
    现在她能抹平那个屋子，自然也能随时掉个头，直接把他们藏身的屋子也粉碎掉。
    这才是恐惧的来源。
    ……
    岩石和砂砾、油漆和木屑，都裹在风里。
    苏明半蹲在地上，干净到无一丝血肉的骨手，五指伸展，挡在面前。
    苏明冰冷的目光穿过骨与骨之间的缝隙，安静地凝望着眼前暴怒的女人。
    对方的力量确实变强了，但战斗力却变弱了，而且是显而易见的变弱。
    虽然看起来实力很强，破坏力也足够惊人，场面也足够壮观，但其实白羽飞完全没必要如此大面积地释放异能，她刚才大部分的精神力都是浪费掉的。
    那对姓白的兄妹感情真的很好，哥哥死了，妹妹竟然失智到这种地步，连最简单的发力计算都做不到……甚至，大脑连痛感都无法感知到了。
    苏明把手放下，从地上站起来。
    他和白羽飞隔着三十米相对而立，双方都很沉默，空气安静而窒息。
    两人间的沉默影响到了远处的人群，作为置身于战场之外的无关观众，他们竟设身处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宿命感。
    他们想要杀了苏明，苏明杀掉了妹妹的哥哥，而现在……妹妹想要复仇。
    虽然大家都知道有问题的是那帮袭击苏明的人，大家都希望苏明能赢，但白羽飞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憎恨，却让他们对苏明的信心产生了强烈的动摇……那种不顾一切的复仇之火，让人打心底感到害怕。
    一眼看上去，两人的状态差别很大，苏明双手和脚已经没有血肉，只剩下森森白骨，而白羽飞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痕，两相对比之下，脑子正常的人都会觉得苏明撑不了多久，但是……
    “结束了。”
    苏明面无表情道。
    “给我去死！”
    白羽飞双脚踩踏地面，身体再次化作剑形，一把飞剑破空而来，极快的速度让这把剑在飞行过程中，几乎处于消失的状态，那些普通人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飞剑的移动路径。
    白羽飞化作的剑射向苏明，须臾之间，剑刃破空而至！
    在距离苏明半米时，她再次化作人形！
    因为人形的攻击力比剑形强得多，攻击手段也更加多样化。
    她刚刚现身，就被苏明一把掐住了脖子。
    苏明手臂发力，像是甩小鸡似的将白羽飞摔在地上，右脚抬起，一脚踢在对方肚腹上。
    苏明一脚下去，白羽飞的腹部直接崩碎了！……就像一块经历风吹雨打，内部已经布满无数裂痕的石头般碎裂开来。
    五彩斑斓的透明晶石，随着苏明的一脚，从白羽飞的腰上迸射出去，漂亮瑰丽的晶体发出玻璃破碎时的悦耳声响，丁零当啷地掉落满地。
    连自己的身体坏了都没察觉到，完全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在和我打……真可怜。
    苏明看着白羽飞晶化的腹部心想。
    【寄生矿石】——苏明从混沌结晶中获得的特性之一。
    这个特性可以将自己身体任意部位，或是脱离身体的任意部分，晶体化。
    晶体化产生的晶体，可以汲取生物的血肉生长，而晶体生长的条件，就是苏明受到目标的攻击，并受伤。
    受伤程度越严重，晶体的成长也会越来越快，如果刚才白羽飞及时住手，并且拉开和苏明的距离，她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哥哥……哥哥，你杀了哥哥！”
    白羽飞盯着苏明的双眼充满憎恨，但她的声音却带着哭腔。
    她双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腰部的晶体却碎裂得更厉害，晶莹剔透的碎粉沙沙落下，她的腰部几乎缺失了一半。
    或许是她本身就是剑的缘故，这点足以让普通人毙命的伤，并没对她产生太大影响，仅仅是让她变得虚弱了。
    苏明注视着这张充满憎恨的绝望脸孔，心想：对白羽飞来说，其他事物的对错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仅仅只有她的兄长而已。
    真让人觉得可悲，眼睛里只看到对自己重要的人，完全忽视了其他人，最后就会沦落到这种下场。
    苏明举起手，准备对白羽飞发出最后一击。
    然后，面前的白羽飞忽然消失了。
    “消失了？竟然在这种时候。”
    苏明没有犹豫，转身疾步往曹风铃的方向走去。
    既然白羽飞消失了，那暂时拿对方也没办法，调整伤员的伤势，让伤害降低到最小，是最好的选择。
    本来苏明还以为罗兵这么大喊大叫，是曹风铃快要死了，结果当苏明来到曹风铃面前时，她意识竟然还算清醒。
    曹风铃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眼珠子骨碌一转，瞅了苏明一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像是放心了似的。
    罗兵和其他人看到都成了半个骨架子的苏明，感觉头皮发麻。
    苏明蹲下身，把手放在曹风铃身上，另一只手拔出对方肚子上的铁片，伤口撕裂的剧痛让曹风铃皱了皱眉头，但她却没哼一声。
    “失血过多而已，没什么大问题。”苏明说。
    但他伤势也很严重，继续把曹风铃的伤势往自己身上转移，失去的血肉会越来越多，精力会很快耗尽。
    实话实说，苏明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看来暂时只能把伤势平均分摊给其他人了，苏明心想。
    “现在是我这些老骨头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吧？”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苏明一惊，转头往身后看去。
    不知何时，那些老人已经离开人群，擅自来到了他们这边。
    许老头看到苏明暴露在空气中的骨头，发出一声笑：“哈！伤得真重啊！来吧，让我做第一个！”
    “老爷子，现在还不用这样，每个人平摊，就不会有人牺牲……这一次的伤亡不算很严重。”苏明说。
    “不行，这样就和当初说的不一样了，之所以选择我们这些老家伙，而不选择年轻人，就是因为我们这些老骨头死了也没关系。”许老头断然拒绝。
    旋即，许老头收敛笑容，神情严肃道：“吊着口气只会浪费吃的，我们没人想拖后腿……夏明，不要小看我们啊。”
    看着老人认真坚定的眼神，苏明心中一阵悸动。
    他知道，这是这些老人的觉悟。
    “我明白了。”苏明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