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所有人都听到了苏明的话。
    江益川神色微动，向苏明这边看来。
    亚瑟望这边望，好奇地眨眼，然后屁股离开石头，走了过来。
    半睡半醒的刘飞云也直接醒了过来，嘴里问着“什么”，想要有人重新给他重复一遍。
    芙罗拉皱着眉头，把苏明的话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表情惊疑不定。
    “希望之神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所在地点告诉梦中人？这不合理吧。”亚瑟说，“梦中人来了之后，他们可是整个村子的人都没了。”
    “原来在说这个，的确，我觉得这种想法太离谱了。”刘飞云也说，“希望之神的动机呢？它没理由这么做吧？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们，我们可不是另外两个教派的信徒，往坏了说，我们也算是有意向的非信徒，是他们可以发展的目标，它不该杀我们！”
    江益川微微点头，也认可了亚瑟和刘飞云的话，并且补充道：
    “而且希望之神看不到我们，这个世界的三个神明，预测级别都是超脱了现世的存在，高维的生物无法看清低维的生物，就像人类无法看清细菌哪个是哪个一样，除非有人跟希望之神沟通，否则它连我们的存在都不可能知道。
    昨天晚上，我们密谋要屠村的时候，部长的乌鸦就在附近监视，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们要做的事，希望之神也不可能知道。”
    江益川的回应比亚瑟和刘飞云更可靠，他有理有据，给出了各种论据。
    他的分析很有信服力，亚瑟和刘飞云都赞同地连连点头，芙罗拉因为专业知识不懂，无法发表意见，只能安静地在旁边听着，但她看这情况，似乎大家都不认同苏明刚才的说法。
    “苏明，这种说法，好像……好像是有点不对吧。”夏晓瑜半信半疑地咕哝道。
    夏晓瑜其实心里想要支持苏明，但仔细想想，她也觉得苏明的猜想太怪异了，希望之神没理由，更没有途径来杀他们，它听不到他们的话，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甚至连他们的人都看不到，它怎么杀他们？
    她很难想象希望之神像个普通人类一样，和梦中人密谋一起杀害他们，这故事太离奇，就像童话里，国王和敌国的丞相密谋联手，但密谋的事情，仅仅是杀死路边的几只小蚂蚁那样。
    现在，所有人都不认可苏明给出的答案，但希尔薇没说话。
    只有她在认真思索苏明刚才提出的离谱猜测。
    她认真思索了半晌，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明一眼，嘴角的笑容弧度没有变化，苏明知道这是部长最严肃的表情了，在她微笑生硬的时候，她其实是在很认真地思考，他摸透了这个特点。
    “接着说，他们刚才的问题，你能反驳吧。”希尔薇开口道。
    果然，她的语气很严肃，少了几分轻松从容，但苏明听出了期待，部长好像理解他。
    不，应该不是理解，只是相信，那么复杂的答案，部长也不可能单单听了一个结论，就复盘出全局的样貌。
    苏明用力点头，脑筋全速运转着，很快，他知道自己怎么阐述这条复杂的逻辑了。
    “首先，先确认一下我们的目的。
    我们的目的是离开白雾，而手段是通过给予希望教派重创，然后让希望之神为我们打开道路。
    仔细想想，这些被胁迫的事，肯定不是希望之神想看到的，如果它知道了计划，应该也会选择杀掉我们，来防止它经营的那些村庄白白遭受屠村的灾难。
    所以我们死亡对它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这能不能算是希望之神的动机？”
    江益川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动机可以成立，但前提是它得知道我们打算这么做，可惜超越现世的高维恶魔不可能听到我们的计划。”
    “不不不！前提错了！”苏明纠正道。
    他顿了顿，又说：“你们不觉得希望之神太弱了吗？虽然信徒众多，但这个教派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战斗力，保护村庄的是天生的神眷者，战斗的人也都是从白雾里拉进来的，他们这个教派本身好像没有战斗能力。”
    经苏明这么一提起，众人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你觉得希望之神只是一个比较强的恶魔，它还没有达到超脱现世的程度，对吗？”希尔薇问道。
    苏明用力点头：“就是这样！如果它还在这个世界，那通过梦中人的袭击，以及我到昨天那个村庄的时间，就很容易联想到我们正在进行的计划，它想要杀我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希尔薇点了点头，她没有变化的笑意总算更浓了些，苏明的回答让她很满意。
    “不错的推论，没有超脱现世的恶魔，对契约者的死亡非常敏感，一般情况下都可以瞬间感应到，而且和契约者之间的互相交流也非常方便。
    在你刚才的假设成立的前提下，我们的计划被它知道并不是很意外的事，倒不如说它不知道才奇怪。
    但是，尽管那个希望恶魔没有升维，它的实力也一定很强，或许比不上梦境之神和瘟疫之神，但它本身的存在，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顶尖战力，这一点我想不用解释了，你们都能理解。
    就我的估计，恐怕除了瘟疫之神和梦境之神在这个世界的投影，没有其他东西会是它对手。”希尔薇说道。
    江益川低下了头，在苏明假设是正确的前提下，开始思考今后该怎么做。
    苏明完整说完之后，整体的逻辑是说得通的，也解释了昨天夜袭的诡异疑点。
    另外，部长似乎也很认可这个假设，这样一来，这个假设就非常有思考价值了。
    毫无疑问，假若假设成立，那他们不可能和希望恶魔正面对决，因为胜算为零。
    这一点不用怀疑，从信徒的数量上，希望恶魔的实力下限是可以推算出来的。
    它的实力水平至少也是曾经出现过的混沌恶魔那种级别，也就是临近升维，但还差一点的境界。
    除此之外，从它发展宗教的手段，也能看出这个恶魔设定的大体战略，这些宗教的人实力如此弱小，但却吃不饱穿不暖。
    这帮人忍饥挨饿的同时，还自残，他们付出的代价很高昂，但换来的力量却几乎没有。
    所以，这些低质量的信徒在希望恶魔眼中，全是可以轻易舍弃的弃子，希望恶魔为了杀死他们舍弃几个村子，也成了理所当然。
    对希望恶魔来说，这些无能力的信徒，大概就是仅剩几毛钱的电话卡一样，除了和他通话，给他收集情报之外，没有其他用处，该扔掉的时候，就应该像丢掉破抹布那样果断。
    这只恶魔的恶毒和贪婪，世所罕见，加入调查局到今天，江益川还是第一次见到剥削契约者这么厉害的恶魔，它绝对是恶魔中的魔鬼，真正的传销大师！恶魔中的资本家！
    它获得了大量的负面情绪，增长了自己的力量，但却并没有付出什么，而是勾画了一副美好的蓝图，创造白雾，不断把其他世界的人往里面拉。
    它想源源不断地增加新的契约者，还想用另一个世界的异能者与其他两个教派对抗，这简直是极致的空手套白狼！
    “它是一只非常聪明的恶魔，没有对我们直接出手。”江益川面无表情道。
    希尔薇发出一声轻笑，眉眼舒展开来，似乎十分开心：“是的，毕竟有实体存在，想要杀我们就必须亲自过来。
    它如果亲自过来，在移动的过程中很容易暴露自身的存在，如果被另外两位神明盯上，它就完了。”
    见希尔薇和江益川都承认了苏明的推理，亚瑟摇了摇头。
    他仍旧不敢置信，但却不得不信。
    他们原来在被一个狡猾的恶魔戏耍。
    “有没有其他可能？”亚瑟再三确认道。
    “也有其他可能，但苏明刚才的猜测很有道理，值得思考。”希尔薇环视众人一圈，缓缓道，“局势变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所有人都在思考。
    现在，新的思路已经被打开，本来已经决定好的计划，在这个前提下必须要重新推翻，重新规划。
    如果对方是存在于现世的恶魔，那么肯定有和契约者即时沟通的能力，就像希望教大祭司与大祭司沟通那样。
    此外，它想要杀死他们，不一定只能借助梦中人之手，它也完全可以将力量交换给村子里的某位信徒，让信徒来杀他们。
    但这种做法不大实际，恶魔的力量并不是人人都能承受。
    在恶魔眼中，每个人类本身都是容器，所能容纳的恶魔之力是有极限的，通过契约可以短时间获得强大的恶魔之力，这一步就像往空空的容器里倒入了大量的水。
    但力量灌满这个容器之后，就不能继续往里面灌注更多的水了，想要进一步变强，只能提升容器的容量。
    他们这边的战斗力很强，部长和队长都是掌握了异化的高手，而且苏明自己还有3%的歼灭模式，就算希望恶魔下定决心，一口气拔起一两个能打的高个子，也大概率弄不死他们。
    想必对方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想借助梦中人的手来铲除他们。
    “希望恶魔宁愿杀了我们，也不愿意和我们做交易……我们是不是永远也出不去了？”芙罗拉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