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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那勺苦涩非常的药汁,才接口道:“圣医堂苦苦研究了这么些日子,写出今日这药的药方来,觉着大抵是有用的。这是藏昙今日告诉我的。”
    这下,萝蔓便喜上颜来。
    “当真有用?那帝姬快些喝了罢。喝尽了漱过口再躺下歇息,指不定明早上醒来,就大好了呢!”
    柔真于是笑吟吟地接着喝了她吹凉的那勺药。
    她并不打算告诉萝蔓这药未必靠谱,毕竟萝蔓关怀她甚紧,若是说了,那也是凭添萝蔓的担忧。而萝蔓那小妮子也是当真心大,枢珩都未能有把握解的毒,还要大老远出圣宫去寻精贵药材,怎么圣医堂便能研制出定有效果的药呢?
    虽说柔真今日瞧上去,都并未表现出担忧与疑虑,但当喝罢那药,漱口罢,萝蔓吹熄了灯,侍立在房门外,这房中空剩了她一人时,她还是禁不住攥住了锦被。
    她未告诉藏枫试药之事,也未告诉萝蔓这药的效用,在藏昙面前强装镇定,都是因为这三人关切她的身体。
    可生死皆系于这碗药,她还有大好的天下未曾尽看过,她甚至未出过圣宫,若是今夜死去,这诸多遗憾,她又能如何呢?
    但此时她脑中的昏沉已到难以抵抗的地步,只好任由黑暗卷席了她的挣扎与遗憾,沉沉闭上眼。
    她略有些急促的呼吸才平缓下来,意识才遁入无边黑暗,房中便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身量高大,不似女子,一身白衣,墨发如瀑,背着月光靠近柔真的床边,正是藏昙。
    他确认过柔真已经睡沉,方才现身。
    房外的萝蔓同一干婢子被他点了穴,此时睡着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在房门外,纵使听到甚么动静,也无法进来了。
    今夜注定是个知晓此事的人难以入眠的夜晚,圣医堂中呈上药房的那几个大夫睡不着,藏昙更是无法合眼。
    于是他到了苍禅殿来。
    藏昙缓缓靠近柔真,最终干脆跪下来,跪坐在了她的床侧那一方地上。
    他是背着月光的,坐在她床侧,也恰好挡去了清朗月华,让他瞧不真切黑暗中柔真的脸。
    藏昙抬指搭上柔真的脸,感觉到了微凉指尖下的软暖。
    她呼吸吹出的热气正好对上藏昙的手心。他觉着,他得看着她今夜的呼吸。
    “敢断,我就杀光圣医堂那伙干吃白饭的老匹夫,将枢珩那个毫无作用的浪荡子发卖到柳巷里,你这一殿的婢子也全都不必再活着。至于皇宫里那个半死不活的皇帝,我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仿佛只是对情人的轻声呢喃,是故,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中并未传出多远,和着月光,却又有别样的缱丨绻和温柔。
    “你为什么是那个狗东西的女儿?嗯?”藏昙唇角微扬,接着道:“如若你是个皇子……或许也就没有我了。”
    不过片刻,他又嗤笑起来。
    “是我魔怔了,是他先生了畜生般的心思,上天却还把你赐下给他。”
    “那种畜生,怎么能是你的父亲呢?”
    藏昙记得真切,柔真良善,虽说喜欢戏耍调侃玩伴,却从未有过甚么真正的坏心思。甚至,今日见着烟火,她也分明有辽阔胸怀同格局,与她那父亲,绝不是一道人。
    他确实不是甚么手下留情之人,皇帝同他有仇,他自然想屠尽整个皇室,但若是柔真在此列,他也并不会执意认为柔真该为那皇帝担甚么责罚,放过也就放过了。
    可关键是,那畜生是柔真的父亲,也不光是柔真的父亲。
    藏昙低头,将脸埋在了柔真的锦被上,紧挨着柔真。
    “我幼时常想,我是个甚么东西。如我这般的,能算作是人吗?”
    他低低笑起来。
    藏昙就这样跪坐着靠着柔真,右手仍留在柔真的脸上。掌心被柔真呼吸带出的水汽濡湿,也不挪开分毫。
    他只是睁着双眼,埋首于锦被,在这黑暗中也无法合眼。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他发觉右手指下能感知到的温度越来越高,于是藏昙抬起脸来。
    他将手覆于柔真的额间,感知到了不同于寻常的高温。
    会发热,这不是甚么坏症状。毕竟这药若是当真催了她体内的毒发作,理应是陷入沉眠,没有发热此等道理。
    可不等他将心放下,他便发觉,柔真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萝蔓:婢子怎么昨天晚上又躺在台阶上睡着了?
    柔真:他昨夜来过。
    萝蔓哭泣:国师大人大可说一声,婢子可以带着姐妹们回房。天天被打晕晾在外头,婢子的命怎么那么苦!
    藏昙:呵。
    ☆、第二十八章 喜欢与否
    掌心的知觉或许并不完全准确,藏昙抬指放于柔真鼻下,却更为清晰地察觉到她呼吸越来越浅,仿佛眨眼间便会彻底断绝。
    藏昙额角青筋暴起,他转而掐住柔真的双颊,用上了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