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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金陵最起码还要半个月的时间。
    因此,这亦是乐平公主迄今为止唯一未曾参与筹备的一次万寿节。
    礼部上下兢兢业业, 通宵商议寿宴诸项事宜,将原有的策划改了又改, 才最终敲定一项方案送至皇帝案前审阅,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寿宴定在三月十七的傍晚开始。
    地点是保和殿。殿外的空地上,朝中凡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都设有席位。
    而从一品及以上的官员及家眷席位设在殿中。
    秦晗随父亲在席位上落座, 隐隐听到周遭低低的议论声。
    他只是个庶出的次子,按理说并没有资格出席这样的场合。坐在他现在的位置上的,本该是他的嫡兄秦昭。
    秦家主母秦夫人的妆容一如往常得体精致, 同诸位女眷来往寒暄之间神色也没有半分不妥, 一副挑不出错的母慈子孝的模样。
    但有心人还是发现, 她的目光从未投向过秦晗一刻。
    即使表现得落落大方,但是内心里怎么可能不恨。
    秦晗的母亲付氏夺去了她的丈夫所有的爱和怀念, 她可以不在乎。但付氏死去多年, 儿子却依旧留在世上, 时时刻刻威胁着她唯一的儿子的地位。
    无论是在国子监读书的安排,还是今日寿宴的席位,乃至后宅日日相处中每一件小事, 秦晗所有的,样样都要压她的儿子一头。秦远从来没有在天下人面前留给他们母子一丝脸面。
    可秦远位高权重,即使如此轻慢冷落发妻本是有违礼训的大错,但皇帝尚且不愿过问他的家事,旁人就更不敢多言。
    甚至阿谀奉承的人还要赞他一句顾念旧情、有情有义。
    顾念旧情?秦夫人在心中扬起一抹冷笑。那不过是因为那是个不会违逆他的死人罢了。若是付氏还活着, 秦远恐怕便无法借与她的情谊欺骗和感动自己,想必付氏那时的处境不会比今日的自己更好。
    他从来都是一个只爱自己的人。秦夫人转着手上的珠串。
    这样自私冷酷的人,恐怕按捺不住自己伪善面具下的狼子野心多久了。
    诸位臣僚入座许久,皇帝才姗姗来迟。
    百官祝寿后,皇帝略讲了几句场面话,便含笑示意大家可以自行宴饮。
    礼部连忙安排事先准备好的歌舞一台又一台地上。席间大皇子姜褚献了亲自参与修订的史书作为贺礼后,看上去陛下的心情便一直很不错。
    于一位坐拥天下的帝王而言,已经不需要内库中再多任何珠宝书画了。他们想要的是天下人的臣服和后世的赞颂,而史书便是承载这两样东西的绝佳工具。
    酒过三巡,负责告示节目的内侍扬声禀道:“去岁奉命前往安息的使团车马兼程,已于今夜抵达京城,自安息所得珍宝、书籍、马匹皆已充入内库,并特向皇帝陛下进献胡舞一台,以表庆贺。”
    此言一出,殿内殿外议论纷纷。数日前还说乐平公主起码还要十日左右才能抵达京城,如今竟是赶了回来,却左右不见人影,不知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殿外的灯火倏地暗了下来。
    女皇及殿内的官员走出殿外,便见到殿外官员的宴席之外不远处,燃起了跃动的火光。
    那火光来自于一丛篝火。围着篝火,搭建起了圆形的临时舞台。一位薄纱覆面、身着西域舞衣的舞姬立于舞台之上,影影绰绰,看不清面目。
    不知何处响起了胡琴声,舞姬的身形和着鼓点开始动作。
    起先动作柔软舒缓。随着她的舞步和扬起的手,每每有清脆的铃铛声响隐隐传来。离得近的官员定睛一看,原是她的手腕和脚腕上都系着铃铛。
    黑夜无边,隐匿于暗中的乐手和火光边舞动的异域舞姬,以及神秘欢快的西域乐曲,令人不由得恍惚间产生一种置身茫茫大漠的错觉。
    随着鼓点愈发急凑,舞姬立于圆台之上,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
    她飘逸的衣裙、遮面的薄纱以及披散的长发自舞台中央旋出了一朵花。身上的铜铃亦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勾魂夺魄,分外清晰。
    而正在众人醉心于舞姬柔软的腰肢和欢快的舞步时,随着她脚下的动作,传来一声脆响,那处所踏之地便被轻而易举地踢碎。
    众人吃惊之余,亦看清了这舞台的真身——一圈未启封的酒坛。而舞姬所踢碎的,则是酒坛上的封泥。
    舞姬旋转的舞步不停,纵身一跃便落到了相邻的酒坛。一只接一只,直至场上一圈酒坛的封泥皆碎落后,鼓点也敲到了最为高亢急促的地方。
    舞姬自舞台上旋下,落在篝火旁边,腰肢一软便塌下身去,极尽妩媚。
    即使是看不清面容,但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乌黑杏眼却盛满令人心旌摇曳的光芒和风情。她举起双手,两只手腕相撞,磕出一声格外清晰的铜铃声响。
    紧接着,舞动的动作间,一只燃烧着的柴火被她的脚尖勾起,甩进了开封的酒坛中。
    伴随着近处人的尖叫,刹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