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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便开口驳了皇帝的面子,且为一道菜计较更失气度,只得再度饮下一口闷酒。
林若秋接触到四座虎视眈眈的目光,难免有些胆战心惊,心道皇帝这不是存心给她拉仇恨么?秀恩爱死得快的道理难道没听过?
可被这许多双眼睛盯着,林若秋亦是骑虎难下,皇帝赐菜更不能一口都不尝,林若秋只得将头垂得极低,“谢陛下。”
接着便轻轻咬了一口蹄髈。但她此时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也就很难摆出享受的姿态。
魏太后瞧着反倒舒坦了些,可见林若秋不光是不给她面子,她连皇帝的赏赐都敷衍得很——这女人是想上天吗?
这还没完,林若秋还未来得及将肉块咽下肚去,又是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喉头直冲上来,她猝然离身,扶着墙壁大口干呕起来。
魏太后勃然大怒,“胡闹!哀家的寿辰你竟如此作态,是何居心?”
正要命人将这胆大包天的贱婢捉来审问,楚镇却抬手将其拦住,正色道:“母后,且等等再说。”
谢贵妃留神看了半日,面色惊疑不定,“林美人这模样倒像是生了病,陛下,您该请个太医来瞧瞧。”
楚镇微微眯起眼睛,他心内有一个猜想,只是不好说得。罢了,还是请太医瞧过再说,遂颔首同意谢氏所请。
长乐宫中就有一位值守的柳太医,原是负责照料太后起居的,闻听消息后匆忙赶了来。
林若秋早已被众人搀扶到一张软榻上,方才吐了半天没吐出什么,倒弄得她精疲力竭,如安然等自然担心她生了急病,至于钱氏等人,则巴不得她生了急病好速速西去,众人的想法原是相反相成的。
柳太医验过脉,脸色却有些惊疑不定,似欢喜,又似惊愕,竟愣着说不出话来。
楚镇焦躁问道:“林美人究竟身染何恙?”
柳太医伏地磕了个头,惴惴答道:“微臣不敢确定,烦劳陛下再请黄大人前来,与微臣一道诊治。”
这样子便已有了七八分真,楚镇按捺住心头狂喜,沉声道:“那就去请黄松年过来。”
想着其他人前去那老东西多半还要称病,虽着意叮嘱魏安,“你亲自前往,务必要将黄松年带来。”
魏安情知此事的重要性,自然义不容辞,简单捎上令牌就匆匆出去了。
余下殿内诸人则陷入寂静之中,俱有些摸不着头脑,林若秋这是犯了哪门子的冤孽,难不成真是命里无福快要死了?那可真是老天开眼。
魏太后是经历过的人,倒隐隐猜出些究竟,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看见皇帝那副凝重面容,到底还是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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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松年生来是个闲不住的人,虽然对外报了病假,并不肯立刻归家休养,仍旧悄悄躲在太医院内,教导徒弟各种捣药之剂。
徒弟取笑道:“今儿是太后娘娘的千秋,人人都想着凑分热闹,您老人家怎么到这里躲清闲来了?照我说您老就是胆子忒小了点,若您能拿出点胆量,哪还有柳成章什么事?柳成章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
黄松年剜他一眼,“去去去,你懂什么,你以为长乐宫的差事是好当的?”
他不过三五不时的被魏太后叫去,已然觉得夹缝里难受,柳成章日日夜夜陪在那老妖婆身边,他倒不信能活得坦然。两人都在先帝宫里当过差,可黄松年性子谨小慎微,只管看病,从来不掺和嫔妃间的密谋,当初的昭宪皇后若不是皇后,他也未必会被拉拢。柳成章却不同,当初魏太后这条路子虽是他自己选的,可魏太后手上沾了多少血,谁能料到清楚?柳成章当初固然借着魏氏飞黄腾达,如今魏氏已然坐稳高位,只怕过河拆桥的日子便不远了。
还是他现在好啊,别看他这个太医院院判过得如缩头乌龟一般,说出去谁不是尊尊敬敬的?到他这个岁数,功名利禄都是虚妄,好歹攒些阴功,下辈子仍托个人身,做个走方郎中逍遥快活也好,可别再进宫了。
就是眼前这小子令他发愁。黄松年看着疏懒毫无志气的徒弟,总觉得有生之年都无法教得他成器,岂不糟蹋了毕生所学?况且,谁知道他还有几天可活,没准哪天皇帝一怒之下就将他砍了,但凡后嗣无继的帝王,不是走向暴戾,就是走向毁灭,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黄松年忧愁的叹了一口气,正要继续为徒弟讲解,忽听砰然一声响,大门豁然被人推开。
魏安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手夹着拂尘,一手便要将他拖走,“快随我来。”
黄松年唬了一跳,这是抄家来了?还是皇帝终于对他动了杀心?
徒弟亦看出情势不好,忙上前抱住魏安两只靴角,哭哭啼啼的道:“别捉我师傅,要抓就抓我好了,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黄松年听着深受感动,且又有些怪:啥叫一命抵一命?他又没杀人犯法!
魏安瞅着这师徒俩个可劲表演,深感纳闷,“你俩以为在台子上唱戏呢?不过请你师傅过去验个脉,你就在这儿鬼哭狼嚎,你俩不会是做贼心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