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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却狠狠打落她的手,“蠢材!还不快回宫为我寻一身干净衣裳,指望我这样走回去吗?”
她那身鲜亮的衣裙沾满了暗绿的苔藓与泥土,形容格外狼狈,只怕高思容亦想不到自己发难不成会先出一顿丑。
她要是知道就不该穿新衣出来了。
胡乱拿手绢简单拭去污垢,高思容冷着一张脸望向对面,“林美人,你见了本宫不该行礼吗?”
尽管林若秋并未取笑她,可她这种冷静旁观的态度却让高思容更加恼火。
林若秋于是款款屈膝下去,“见过高婕妤。”
就算高思容还未得正式册封,林若秋亦不会傻到让她揪住把柄,说几句奉承话又不会掉肉。
高思容却不肯轻易饶过她,冷笑道:“你如今再来跟本宫做小伏低也晚了。”
林若秋心道她这并不算赔礼道歉,何以能说做小伏低?不过……算了,高思容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
高思容瞥见她那双平淡的眸子,愈发咄咄逼人,“你自以为得了陛下几日疼惜,就把宫中姊妹都不放在眼里,很好!但愿你早日诞下皇子,否则岂不枉费了这番得意劲!”
林若秋看着她红涨面孔,心道尚书家的姑娘豪放起来亦不遑多让,光天化日就敢开车,而且——确定高思容这话不是在祝福她吗?
好在高思容及时将话题拉回正轨,指责林若秋近日的暴行,“你自己霸着皇上不放就算了,何以要与魏更衣过不去?不让她侍驾,阻止陛下晋封,林若秋,你是不是连太后娘娘与承恩公府都不放在眼里?”
一株高大的玉兰树下,侍从殷殷问向身旁高挑瘦削的女子,“娘娘,高婕妤话里话外拿承恩公府说事,咱们要不要出言制止?”
魏昭仪形容冷淡,“且等等。”
侍女知她心中所想,因笑道:“林美人风头太盛,有人出面压一压也好,不过这流言是怎么扯到林美人身上的?真是稀罕。”
魏昭仪不语,宫里从来不缺各种攻讦。谁叫林若秋自己不知避忌,就别怪别人将她当做眼中钉。流言虽不是从昭阳殿而起,魏昭仪却有意放任此事,这不,果然有那容易煽动的跳出来了。
她倒要看看这场好戏能演变到什么地步。
那厢高思容见自己口沫四溅说了半日,对方却纹丝不动,有如一拳打到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令她好生憋屈。
高思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厉声道:“既然你不听劝诫,那便给本宫跪在这里好好思过,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身!”
她原以为林若秋会娇滴滴的抗辩一番,甚至大声吵闹,如此也好治她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可谁知林若秋十分流利的跪了下去,半点都不需人用强的。
高思容:……
事情的发展貌似有些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她模糊感到一种危险的直觉,一时却也说不清来自哪里。
而且话都出口了,更不好叫林若秋起身。
树荫下的魏昭仪轻轻嗤道:“蠢货。”
侍女面上跟着露出鄙薄之意,“还以为这高氏有几番能耐,谁知却是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她以为她是谁,也敢拿出训诫宫嫔的架势?连娘娘您没协理六宫,都不敢说随便发落谁呢!”
说着便搀起魏昭仪的胳膊,“娘娘,咱们回去吧,省得让这蠢人污了耳目。”
魏昭仪随便嗯了声,目光却悄然转向青石板上那名一言不发的女子。这个林氏,不知她是真的软弱不懂反抗,抑或是只装傻充愣的笑面虎……哪一种都不太好对付啊。
林若秋规规矩矩的将裙角上的褶边按住,免得沾染太多泥土,膝盖则紧贴着那被晒得温热的地砖。
高思容不让她起身,她当然就不起身。林若秋对这副身子骨还是挺有自信的,不怕跪出个三长两短来,只是如今天一阵比一阵热,林如秋又在园子里闲逛了一上午,额上难免沁出细汗来。
高思容瞅着她雪白肌肤上香汗细细的模样,不免略觉心慌:被人瞧见了还当她怎样磋磨人呢!其实才跪了不到一盏茶而已。她也不知林若秋怎生就这般娇弱了,明明选秀那日看着活蹦乱跳健壮得很,肌肤也是微黄的蜜色,这才几日不见,简直和脱胎换骨一般了——她哪晓得林若秋天生肤白,只要不晒太阳,养回那身皮子是极容易的事。
高思容怕她跪得晕过去请太医,那事情就不得不闹大,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便想叫她起身,可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发声。
林若秋则仍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比起她来,高思容更加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回姓高的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算算时辰,这会儿建昭帝理应派人去她宫里传旨,内侍们不见她,自然会禀报皇帝,到时候……
林若秋恍惚间,身子已被人拦腰抱起,映入眼帘的是建昭帝放大的英俊脸孔。林若秋猜着他要来,却不料他来得这样快,正要行礼问安,忽觉额上一滴豆大的汗珠滚落,生怕沾污了建昭帝的龙袍,连忙抬手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