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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了下眼,淡淡道,“他死的时候还不及总角之年,才刚刚五岁。小时候他爱缠着我同他玩,我那时却总嫌他烦人。”
谢司白讲到这里,稍稍顿住。
后来就算想让他烦,也再没了机会。
这是未说出口的话。
“他爱吃琥珀糖,牙都没长齐全,我阿娘总不让。”谢司白道,“所以每年来见他们,我总会替他多带一些来。”
定安顺着看去,心下恻然。
另一道上则题着瑾瑜二字。那是他的阿姐,定安还记得谢司白曾提起过她,于谁来说都是一段沉重的过往。谢司白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方移开眼,又瞥向旁边的一座。
定安也注意到了,那是一座独特的坟墓,石椁空着,还未被填上。她看向石碑,上面刻着“阿阙”二字。
“我小名叫阿阙。”谢司白说着,似是想起从前的事,他唇角微弯,罕见地露出几分笑意。
定安抬头看他。
这最后一座,正是留给他自己的。
“先生……”
“义庄的墓,多年前就为我留下了。”谢司白道,“这些年间我走得如履薄冰,稍不留神,便有可能成为这碑下魂。”
前路凶险,他不是不知道,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他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定安攥紧了手,不知该讲什么。
谢司白笑着觑她一眼:“怕什么,人总有一死。”
定安惶惶不安,她轻轻抱住了谢司白,谢司白反手拥住,垂眸看她:“定安,今日带你来,就是想要在你回宫前告诉你,这里是我唯有的退路。从今以后,怕也是你的退路。”
定安点头,仰着脸瞧他,笑起来:“你也替我备一座罢。我不怕,万一日后……同你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谢司白被她逗笑了,他掐了掐她的脸:“好,那我身边这个位置,就留给你。”
第105章 、105
从城外回来, 夜已至深, 谢司白将定安送到院中。
“明日……”定安才提起这两个字,心头就沉甸甸的, 她抿了下唇, 才接着道,“你会来送我吗?”
“我会一路送你入宫。”
定安点点头, 仍是开心不起来。
谢司白也难得不掩饰,眸中的晦涩情绪一览无余。他盯着她看好一会儿,错开眼:“时候不早, 早些歇着罢。”
定安却不肯。她攥住他袖子,不愿放他离开。
谢司白略有些无奈,他抚过她脸颊, 道:“那不若我在外头守着你,你何时睡着了, 我再何时走。”
定安抬眸瞧他:“当真?”
谢司白拍拍她的头:“当真。”
定安这才肯松了手。她一步一回头地跟着绿芜去梳洗。
将要歇下, 定安支开窗子往外看, 谢司白果然还在外面。月色似水, 清光照在他身上, 映得他皎如玉树。
定安看得眼眶发涩。
也是她任性,他这么一个人, 何曾这样过。
定安唤了绿芜来, 同她小声道:“你去禀先生一句,就说……就说我睡下了。”
绿芜提着灯盏出了门,定安仍旧从窗沿缝隙瞧去。谢司白听了绿芜的话, 转头朝着窗棂看来。定安心头一动,忙往后一躲。
不知过了多久,门扉轻启。
“先生他……走了吗?”
“走了。”绿芜道,“不过公子留了句话。”
“他说什么?”
“他让殿下且安心入宫,总有一日,他会亲自带殿下回来。”
*
第二日天一早,定安便起身更衣梳妆,她重又换上许久未穿的宫装,发上簪钗,珠翠盈光,稍作打扮便是明艳不可方物。
一切打点完,外头还没有动静。
定安端坐在妆奁前,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时候,司礼监的掌印公公如约而至,侯着人等在庭阁,恭迎定安。
“殿下。”绿芜在她耳边轻唤。
定安垂下长睫,任由绿芜扶着自己起身。出了房门,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不舍,将至月门前,定安回头望了一眼深处的院落,不舍溢满心头。
宫里来的内侍在前引路,至中堂,掌印并一众宫人躬身见礼。谢司白也在,定安怔
怔望向他,被旁边的绿芜轻扯了下衣袖,才是回神。
谢司白亦是许久不见定安这样盛装打扮的模样,他眼中有不易察觉的笑意流转,方敛眸道:“殿下。”
定安微欠了欠身,尽量语气疏离:“承蒙国师拂照,国师大德,本宫诚然不忘大人救命之恩。”
谢司白眉宇之间风轻云淡:“自不敢当。”
言罢谢司白伸手,定安把手递给他,由着扶上了车。她的视线至始至终不敢落在他身上,生怕这一下看过去,就再也收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