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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躺下,双眼直直盯着床沿精细雕刻打磨的祥瑞图纹,“我活到这一把年纪,什么都是看淡了的,连皇后那边也能撂手不管。唯独这心尖尖上的小可人儿,她是陪了我这些年,不比谁尽孝道,我只放心不下她。”
习秋一面替邵太后揉着额角,一面不觉是红了眼睛:“娘娘既然放心不下,更不该说这样的话。您可要长命百岁的,才能好好护佑我们的小帝姬,免得旁人打她主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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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太后这里是不好受,定安也好不到哪去。一路上她都沉默寡言,轿撵路过花树下,雨过天晴,已到了凋零的日子,又风吹雨打的,落英纷纷扬扬铺满一地。这样的景象熟悉得仿佛是几十年如一日。宫里待久了许是这样,同样的路,同样的景,直叫人疑心天长地久的,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定安仰头看着,等过了那地儿才收回视线。她回到含章殿,倒是听闻了这两日难得舒心些的消息。这日静妃照常是让人传唤徐才人,却不想一直作壁上观的邵皇后插了手,借口徐才人怀有身孕,不仅免了徐才人的礼数,更是话里话外好说一通静妃。这倒有了些六宫之主的威仪在。
定安终于是露出些笑意来:“可见她还是个聪明的,自己想到了这一步。”这话说的是徐湘。
静竹道:“只是皇后娘娘有些不大寻常,往年再怎么着也是面和心不和,像这样直言斥责还是头一次。”
“许是这些年和气得过了头,都忍着吧。”定安不以为意,“况且先前宸婕妤那事,皇后碍于父皇不便说什么,心里只怕要恨毒了静妃,能忍到现在才发作也是不容易。”
邵皇后这一番整治立竿见影,平日里就有不少位份低微的宫嫔私下诟病邵皇后虽位至中宫,但处处被静妃压着一头,如今倒没人再说这话了,一个个翘首以盼,只等着看戏,却不想这一次是静妃先退让一步,竟没再追究下去。
宫里表面上未免平静过了头,其下却是暗潮涌动。这当头有几件好事传出来,先是十一帝姬和熙宁的婚事商定下,永平帝下了诏,让司礼监拟定章程日期,最后是定在
了来年开春,算一算时日也差不多,将将够做准备。
既然商榷了婚期,十一帝姬和十三帝姬的封号和邑地也由着司礼监拟出来。永平帝果真疼爱熙宁,同她选得都是最好的,最后是定下乐平二字。
另一件则是由着邵皇后加持,原本君恩转淡的徐才人复又得了恩宠。不得不说到底是多年夫妻,邵皇后多少还是清楚永平帝的品好,一拿一个准。徐才人不仅被晋位婕妤之位,更是移居主殿,一时风头无两,只有景阳宫的宸婕妤可堪一比。
宫中已是好久不曾这样热闹,唯独有一件事不大好。邵太后自大觉寺回宫后,一日比一日病得严重,相较之前还要严重些,成日里昏睡不醒,清醒的时候屈指可数。永平帝不论这些年怎么胡来,到底还是颇有孝顺的名声在。他常常来寿康宫探望太后,竟是连景阳宫和长乐宫也去的少了。
按照定例这时应由着宫中其他嫔妃留守寿康宫侍疾,只是邵皇后忙着操持不久之后的千秋宴并两位帝姬的婚事,分身乏术,很是周转不开;静妃又素来不得太后喜欢,来了也只能是相看两相厌;剩下几个妃位不必说,更有各的事要忙;底下的小宫嫔们倒是清闲,但多是打着见永平帝的心思来,邵太后也是不喜,索性就免了这些礼数,只留着定安一个人常待在身边。
定安与永平帝时时能在太后这处碰见。永平帝对定安和颜悦色,同早几年的光景全然不同。这其中有谢司白帮着筹谋的缘故,也是定安自己的功劳。她性子喜静,同永平帝钟爱的熙宁清嘉不一样,且又聪明伶俐,相处得久了,反叫人觉出这一样的好。再加上永平帝对陈妃自来是有愧疚的,从前那些年一来是赌气,二来是为着隐伤不敢,才放任着不去理会,因而如今相处起来,他对定安是好极了,连熙宁也隐隐有所不及。但是这好同对着熙宁时单纯的宠爱不一样,是隔了层欣赏在,有些话邵太后劝着没用,定安说一说还能往他心里去。只不过这几年永平帝不大踏足后宫,见得少罢了。相较之下定安的态度却与过去没有什么太大不同。
永平帝天天来寿康宫陪着邵太后和定安小叙。邵太后这些年心思淡
了,不再见面总是劝谏他。而定安被谢司白教养得知书达理,论事颇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连永平帝听着也不觉得趣。这样清清静静的日子是许久不曾有过的了。
这日叙着闲话,不知怎么提起熙宁,永平帝端起青白冰纹茶盏,看向定安:“你皇姐她们离了宫,眼见着就该是你了。”
定安笑道:“横竖不还有十五姐姐在我前头,怎么都急着我这一遭。”
“岂是一样的。”永平帝用茶盖撇去浮沫,“清嘉有她母妃帮着操持,若是你母妃还在……”
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永平帝抬头看了看定安,定安却只静静回望着他,眸中沉寂,不起波澜。经了这么些事,她现在连过问的心思都不想有了。
永平帝心头却是百转千回,久久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