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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陈妃握着定安的小手,用了下力,最后还是松开了。
    “你回去吧。”陈妃道,“明早还要去国礼院上课,免得睡迟了误了时辰。”
    定安怔怔的:“明天是除夕,不用上课。”
    陈妃愣了下,旋即笑起来。她的视线移到头顶的鸾帐:“已是除夕了吗?”
    这句话不知是对谁讲的。
    陈妃让香尘将定安送回去。香尘替定安披好了斗篷,茜红色羽纱面白毛里子。定安长得有七八分像少时的陈妃,穿戴齐整衬得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帝姬,走吧。”
    定安被香尘领着去。她时不时回头张望,鸾帐已然放下,再看不见任何人。
    香尘眼中隐有泪光,她强忍着复杂心绪,将小殿下带去偏殿安置。
    要走时定安抓住她的手:“香尘姑姑。”
    香尘叮嘱她
    :“帝姬要记牢了娘娘和您说过的话。”
    定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惴惴难安:“娘亲她怎么了?”
    陈妃一直在病中,定安早是习以为常,于她来说“母妃病重”这四个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左不过几天见不着而已。她理解不了什么是“不好了”,也理解不了什么叫“天人永隔”。
    香尘沉默片刻,只是温声道:“殿下早点歇着吧。”
    定安不肯松手:“我想去和母妃一起睡。”
    香尘什么都没说,倒是一旁自小照料定安的静竹上前来,哄着她道:“夜深了,娘娘也就寝了,殿下也好好歇歇,明早就能去见娘娘了。”
    定安问:“当真?”
    “当真。”
    香尘没说话,也说不出什么。她看着静竹安顿好定安,才转身去了。
    定安惦念着陈妃,迟迟不肯睡去。她自幼生长宫中,还是头次觉得夜这样漫长,好像怎么熬夜熬不到头。至后半夜她撑不住睡去,梦里净是些光怪陆离的事,不着边际。将近凌晨时,陈妃入了梦,言笑晏晏的,眉宇间再不见病中的孱弱,立于一侧,和她说了些话就走,定安去追,却是怎么追也追不到。
    定安从梦中惊醒,静竹提着灯盏过来,只见她泣不成声。
    静安吓一跳:“殿下这是怎么了?”
    “我梦到……梦到娘亲她……”定安话还没说完,外头先响起丧钟,听声音很近,一下一下,响彻整个宫闱。
    定安脸色煞白。
    陈妃殁于寅时。
    *
    定安被带去主殿时,门口跪着很多人。陈妃戴罪,含章殿早就是实际上的冷宫,鲜有外人踏足。定安讷讷看着她们,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香尘拦在门外,一夜过去她整个人憔悴不少,眼睛也哭得红肿。她没让定安进去。只是对静竹说:“带帝姬下去吧。”
    “可是……”
    “这是娘娘的命令。”香尘仿佛苍老不少。她矮下身子,注视着定安,那目光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定安看不懂。
    “殿下,还记得昨日的话吗?”香尘问她。
    定安点点头,张口想要复述,香尘却“嘘”了一声。
    “记得就好,一样一样来。”她轻声的,一字一顿,“不
    要着急。”
    香尘知道自己横竖是活不了了。她是陈妃从陈家带来的,其他几个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有她活了下来。现在陈妃去了,呈报上去,上面那位的意思是不入皇陵,随便找个去处埋了,生前留她至此,已算是情分。而香尘作为半个“罪臣”,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小殿下。
    “时辰到了,早些安置吧。今天除夕,要忙的事多,拖晚了对谁也不好。”乌纱描金帽,葵花团领衫,来人是内侍打扮,说话声音尖细,多少带着些不耐烦。
    偏偏死在今天。
    这是未尽的言下之意。
    香尘起身,面上是赴死的从容。她知道争论什么也没用了,旁人的不敬是不敬,生前已是油尽灯枯,死后又能怎么样,被人指着后脊梁说的日子远远多着呢。
    香尘让静竹把定安带走,定安不肯,扯着她袖子:“香尘姑姑?”
    香尘摸了摸她的头。那内侍又在催促,她收回手,最后看了定安一眼。
    “香尘姑姑!”
    香尘随那内侍进了主殿,定安想伸手抓她,却被静竹拦着,怎么也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远去,像极了梦里的光景。
    陈妃去的平静,连出殡都不曾,更不谈谥号丧葬之礼。有传闻她被送去了后山安葬,有传闻她被接出了宫。先时东宫谋逆案,牵一发动全身,风光一时的陈家因而覆灭,两代当家人先后被斩,有好心人将他们的尸首收在南山。陈妃据说也葬在了那里。
    事实如何,不得而知。
    总归是人死如灯灭。
    定安坐在偏殿。傍晚下了大雪,遮天蔽日,白白一片将皇宫整个的盖住。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