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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苏愣愣地想,自己是又眼花了吗?
无常刚好进门,一见此状吓得先跪了下来:“天尊赎罪。”他后面守殿的侍卫一个个跟着跪了下来。
齐刷刷一片跪倒在地,林苏来地府那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她清醒了大半,哽了半晌,知罪对花洗尘道:“我帮你擦擦。”说着伸袖子蹭了蹭他的衣服,方想使一个术烘干,花洗尘握着她的手腕放了下来。
他没理门前的人,只对她道:“你下次喝慢点。”自己捏了个诀将衣服弄干净了。
林苏唯唯诺诺点了点头,不记得阿姝同花洗尘有什么交情。
她想了他一百年,现在见到了活的,反而不知所措,卑微起自己是鬼的身份来。无常他们跪了一地,照理她也是要下跪的。
只是她实在傻了,全然没明白是什么情况。
望见林苏对着他竟是一脸畏色,花洗尘又气又心疼:“你怕我?”方才那么自然地喊他倒水,想是把他看作了他人了。
扑在地上的无常忽然觉得自己背上受了一道寒光冷色。
林苏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见她茫然着无所适从,花洗尘心里酸软,终究还是做不到真的和这丫头较劲。
场面很微妙,林苏正不知该说什么,望见门口不远处一位鬼差引了荑娘过来,她才回了些神。
荑娘一向内外都透着傲气,可如今的她却是微低着头,身影木然萧索。
林苏心中叹息。
荑娘不单是豪爽的客栈店长,更是一位大才女,以玉为骨,以词为心。
留在地府的府民都是舍弃了凡间繁华万千,不肯轮回的鬼。
久而久之,也养出了不少淡然的气质,可这再淡泊的人,也有那么一些看不开的时候。
梁晔,就是荑娘心里最大的结。一遇到他的事,荑娘便不是荑娘了。
百年前。
西南有一个小国,虽小但富裕,百业兴隆,国泰民安。
因是小国,百姓也安居乐业,所以此国的官员较少并只要无错,便终身任职。近乎几十年国主才会设一次国考,招收新一任的官员。
因一上任便是就职高位,考核要求自然异常苛刻,不仅要满腹经纶,会引经据典,更要能言善辩,举一反三,擅谋擅治,且品行端正,心怀宽大,为国为民。
小国边陲的一个小镇里,有一家绣坊和一间客栈比邻,绣坊主人梁平的独子出生在了约二十年后有一次国考的年月。
梁平的妻子当时难产,在大夫询问他保妻还是保子时,他痛下心选择保下孩子。从孩子出生那刻,他就对其子赋予了厚望,企盼他能高中,成为国之要臣。他给其子取名“晔”,即梁晔。
梁晔打小就常被父亲约束在内院里看书,仅六岁就已会千家诗,目前在苦读四书五经。
梁晔生得俊,但还稚气的眉目常常带锁。他时不时会望着院外的天空,春至时见到外边浮着的纸鸢,他也幻想自己能和它们一样在外边飞,却又伤感自己和它们一样被拴住。
这日他在后院朗朗读了一遍《论语》第二卷,盖书背诵:“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缓缓摇头晃脑背下,卡到一处,却百思不得记忆,这时院梁外传来了一个同样大声又稚嫩的声音,顺着他卡壳的地方续念:“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那声音竟一口气把剩下的都念完了。
梁晔一奇,向着院梁对面问:“你也读书?”
对方答:“不读,读书有什么好玩的!”
梁晔疑惑:“那你为何会背《论语》?”
对方笑:“你刚刚不是念了一遍吗?我听到了。”
梁晔惊:“你记性真好。”
对方哈哈:“我爹也这么说,经常让我到店里帮忙记菜记账。”看来是隔壁客栈老板的小公子。
梁晔叹息:“我若是有你这般好记性就好了。”
对方道:“你懂得比我多,我经常听到你念书。我待会去地里抓蛐蛐,你去吗?”
梁晔默了会,有些垂头丧气:“父亲不让我出门玩。”
对方静了会,笑道:“没事,那我带回来给你看,你等着。”
梁晔真的就在院里等了,他看着书,心思却微微不定,期盼着院梁对面又响起那个亮而爽朗的声音。
接近傍晚,院梁外细细碎碎起来,仿似有人在爬墙,梁晔侧目一望,一个同他一般年龄的小儿郎刚好翻了上来,在院梁上扑着望他:“我回来了。”随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罐,丢了下来,“送你。”
梁晔很是欢喜,跑前去捡起了木罐,听到里面“叽叽吱吱”,这是他第一次不是在书上而是真的见到了肥肥胖胖的蛐蛐。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梁晔在院梁下抬头望着瓦上那张还小但暖阳般的脸,那张脸嘻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