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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林念见过她,早已是痛不欲生的悲切,怎么可能将如此机密、关系着整条线上同志安危的联系人密码簿随身携带?
以燕荪的机敏和细致,是绝不可能做这样冒险的事情的。
想到这一点,林念的脑中的思绪便愈发分明。
如果是这样,那么竹内野子手中拿的是真的密码簿吗?是那个可以破译她姓名的真本吗?
林念想起竹内野子的动作:她从和服的袖子里掏出一个本子,蹲下来,在跪倒的她面前晃了晃,却并没有像展示那封一级保密的文件那样给她看到密码簿内里的真容。
以竹内野子的性格,若是对手中的证物有十足的把握,势必会一页页展开羞辱她。
可是竹内野子没有,只是轻描淡写地晃了晃,然后将手背在身后。
想到竹内野子背在身后的双手,林念心中有大胆的猜测:诈供。
这是一场诈供。
76号的手中或许只有在北平截获的机密文件。
他们从这份文件透露的信息和当时出席的名单中,推断了当晚上台的一个歌女就是执行狙杀任务的间谍。
可是当晚的活动声势浩大,仅仅上台表演的人就住满了和平饭店11楼的大半层楼,时隔经年,想要一一排查是不可能的。
信中又一再给错误消息,称夜莺可能被捕,这让其身份更加难以确认。
但是林念当晚登台的事实是不可否认的。况且她的身份很招摇,很特殊,一直活动在汪伪的核心圈子里,又和秦燕荪是至交好友,被重点怀疑是非常合理的。
于是便有人想出来这么一招,诈供逼降。
问出口供,签字画押后,再告诉犯人刚才举证他的某样证物是伪造的,这叫做诈供。
这种事情是审讯中的灰色地带,一般正经的审讯是不承认诈供的法律效力的。
但这里是76号,令军统都闻风丧胆的人间地狱,法律在这里是一个笑话,于是手段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达到目标即可。
他们笃信手上有北平的文件和秦燕荪这两个重磅的筹码,林念势必会上套,却低估了林念的聪明。
想到此处,为什么76号的核心人物没有出面也就很好解释了。
因为他们只敢怀疑,却没有确凿的证据,一旦和林念对峙但不能证明她是共//产//党,那么将要面对的是来自程征和站在程征一派的伪政府官员的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同理,把程征调离上海,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程征在伪政府的官衔不算很高,但毕竟是少将,是汪伪政府里急缺的军事人才。自从杜田飞死后,尽管汪伪政府拥有自己真正的军队的概率是极小的,但程征在汪精卫的心中就是日后对蒋作战的最佳人选。
76号的手段虽然毒辣,但毕竟是特务机关,真要打仗,靠几个特务是不可能胜利的,加之76号的风评又差,少有人尊重。
两相之下,吴丁李等人想要动林念,自然不敢亲自出马。
幸好76号手中还有个和程林两人都过不去的竹内野子。
这件事交给竹内野子去做,成了,功劳可以归到男人们的头上;败了,责任自然也可以推到竹内野子身上。
她身上背着王宛华情杀案的先例,说是和林念争风吃醋,因为嫉妒而下狠手,没有人会不相信。
竹内野子见林念没有任何入套的意思,此时距离抓捕她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局面却又回到了最初。
她知道诈供这件事若不能完成,那么她在上海将彻底失去吴世宝的庇护。
日前伯父发来电报,道是田中内阁的人已经来到中国追捕她,自己老了,在日本国内自顾不暇,无力再插手这件事,希望她好自为之。
野子咬牙切齿地撕碎了电报,就如同撕碎伯父那张远在横滨的丑陋苍老的胖脸。
野子知道,她若是成为弃子,不能留在中国,那么回到日本之后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人都在逼她。
而她,她只能靠自己。
她听完林念义正辞严的陈词之后,心重重地往下一沉。
她知道自己把林念想的太简单太脆弱了,是以早早地打出了秦燕荪这张牌,却适得其反地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野子将手里的军用皮带捏得几乎变形,那宽厚的皮革有锋利的边缘,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她逼近过去,洁白的额头上鼓起细细的青筋。她试图修正自己轻敌的错误,指着一旁站着的特务,眯起眼睛,“还是不肯说老实话吗,还是不肯承认吗?那样的话,他们会像公狗一样爬到你的肚子上来,你想试试看一个晚上能招待多少条狗吗?像你的好朋友那样,三十,四十,还是一百?”
这是第一次,竹内野子近距离地仔细审视这个夺走了她爱慕的人的支那女人。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很优美的皮囊。她的双腿和她的脖颈与手臂一样,纤细修长,即使是坐着,也显示出比旁人更高挑的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