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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王宛华,程征曾上门去拜访她,却被婉拒了。
程征在一边听到是王宛华,也有点惊讶。
只听那边的人好久才开口,只问道:“妹子,你和老九今晚是要去参加个什么宴会吗?”
王宛华的声音沙沙的,仿佛在隐忍些什么。她那西南的口音在这半年中消减了不少,听得出来她是有意地让自己的口音更接近杜田飞所喜欢的上海白话。
褚寿华在圣诞夜举办的慈善宴会不仅会派发邀请函,还有一份详细的拟参加嘉宾名单。
林念扫过手上的名单,在上面看到了“杜田飞先生及其夫人”的字眼,便以为王宛华是初次受邀,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等下想和她作伴。林念对这个性情爽快的杜太太有好感,也愿意和她作伴。
掐算时间,此刻也正是要出门的时候了,于是林念答道:“是啊,宛华姐,一会在褚老板家中见面。”
对方似乎很低声地笑了一下,道了一声:“这样也好。”没等林念反应过来,便挂断了电话。
十二月的上海,朔风刺骨,街上行人几无,没钱人躲在家里避寒,有钱人在百货商场、舞池、饭店里周游。夜霓虹妖冶闪烁,空洞而热闹。
利西路8号,空气却是温暖的。褚寿华是福建人,家里的家私是清一色的福州红木,擦得雪亮,银器和水晶器皿是一大柜一大柜的,沙发又大又软,坐进去好像掉进了云端里,圣诞树高到天花板。
褚家的甜点厨子是俄国人,十月革命以后从圣彼得堡的皇宫逃到中国来的,在中国待了二十多年,手艺还是从前服侍沙皇的水准。
每年圣诞节是这俄国厨子展示拿手好戏的时候。他做的蛋糕和冰激凌味道极好,空气里充满了甜蜜的馨香。
这种甜的气味一闻就知道不吝惜地加入了大把的巧克力大量的奶油,甜得厚,甜得润,甜得发腻,甜得心甘情愿,不似传统的糕点云片糕或者绿豆糕,吃着吃着,薄薄的糕变成了纸,除了涩,还感到一种难堪的惆怅。
在一阵阵的钢琴声间流淌着的是咖啡的苦香,奶油蛋糕的甜香,以及各位太太小姐身上的香水香粉的女人香。软洋洋的灯光和带着疲慵的富丽装潢间升起来层层白色的烟圈。这味道一闻就令人沉醉,不知今夕何夕,几有了媲美麻醉药的功能。
这里正开着一个茶会。男人们在一楼议事,女人们便上来二楼开自己的茶会。
四壁投射出来的灯光,照在黑得发亮的茶具上,使人忘记了外面的严寒和落叶。盛装打扮了的太太小姐们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着茶,抽着烟,这场景像是橱窗里的电影海报。
褚太太坐在沙发的正中间,略显富态,但跟她的五十出头的年纪比起来,这种丰腴的富态反而让她显得年轻了。她身边簇拥坐着的几个很年轻活泼的小姑娘,显然是相熟家庭的小姐们。这道理和贾母喜欢被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们簇拥着是一样的,既瞧太不起她们,又很羡慕她们。
小姐们全是打扮得很漂亮,中文里夹杂着轻快流利的英语,作着上流社会的问候。
丹红的指甲,修得光光的手轻巧地夹着支烟卷,烟圈轻轻地向上飘,在明亮的灯光下,她们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布尔乔亚的轻纱。
在座有几个人较为活泼,打趣道几时让储家的这外国厨子开个授课班,让她们这群无事可做的女人也学着做些蛋糕点心。
褚太太笑道,这有什么难的,还要等到几时?现在就去让人把卡列金叫出来,让他把材料准备好,请小姐太太们玩去。
有七八个人起身兴冲冲地跟去了,这个小型的茶会立刻便空了一半。
林念坐在角落里,没有动。
这一相似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去年这时节苏锡文组织的接风宴。
果然年年上海的浮华都是相似的,不同的是站在这个名利场里的那些来来去去的人。
去年接风宴上的女主人,苏锡文的老婆,年轻貌美春风得意的苏太太,今年正坐在比林念还靠后的位置,神情空洞盲目,有一下没一下地和旁人搭讪。
苏太太和林念不同的是,林念是不想往前坐,自愿地坐到了后排;而苏太太很想往前坐一坐,但可惜她的丈夫苏锡文下个月就要从市长的位置下台,消息已经传遍了上海政界。
被日本人抛弃的汉奸是什么下场,在座的人没有不明白的,她这个苏太太自然也明白,自己已经一文不值了。
楼下的男人们已经开始觥筹交错,其他人又都去做蛋糕了。以褚太太为首的几个贵夫人坐得乏了,干脆提议打麻将。
有人招呼林念,道:“哎呀,程太太怎么坐在这样后面的位置!快来快来,和褚太太做一桌,正好凑齐了两桌人。”
太太团来找林念搓麻将,显然已经将林念看作是自己人,接纳她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
半年前,程征以特使的身份去杭州和日本人谈判,虽然未成,但是众人已经明白,这是个讯号。这位特别行动处的处长身价已然和别的处长不同,林念此刻算是妻凭夫贵,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