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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想到,婚后的生活还是很不幸。
福隆那个精神病时常凌//辱//虐待野子,直到有一天她反抗,失手杀死了他。说是失手,实际上野子在那一刻发了狠,把她所有的怨恨都灌进斧子里,将倒在血泊里的福隆的头砸了个稀巴烂,然后逃了出来。
田中家开始在全日本通缉她。
仓皇失措间,野子只能再去找一切悲剧的源头来保护自己。在伯父的庇护和安排下,她剪掉了长发,换下和服穿上洋装,怀着恐惧和恨意逃到了中国来找哥哥竹内平。
竹内野子竟然在这曲折的讲述中慢慢镇静下来,尤其是讲到自己是如何杀了福隆的那一段,微妙地笑了起来。
她没有任何离开程征书房的意思,甚至稳当地坐了下来,捧着下人送进来的茶小口啜饮起来。
“你知道吗?没有一个女孩子愿意在她心爱的人面前说这些。可我说了。”
这茶在初夏的天气里显得过于热了,一丝丝的白气往上溜,熏在她的脸上,把她方才狰狞虬曲的面部线条熏得柔和无害。竹内野子握住杯身,圆口的白瓷杯子中心荡出一圈圈小小的水波纹。
手部不由自主的颤抖无法克制,竹内野子干脆放下茶杯,又一次抬头仰视凝视着这个难以忘怀而又难以接近的挺拔背影。
“说不说无关紧要,我不说你也查明白了,对吗?程君。我死过了,我死过那一次才明白,和生死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贞操、名誉、爱情……和站在死亡边缘的黑暗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我舍不得死,我要好好活着。”野子的笑容慢慢扩大,“可是既然活了下来,那么我这样辛苦地活着的人,更值得被爱吧。”
爱,在这里具体指,包括程征在内每个男人的爱慕,那年夏天转瞬即逝的花火,清白无瑕的身体。
她所诉说的这一切,年轻女孩子的悲惨遭遇,对生命的强烈渴望,配合着她本身姣好青春的面容,曾引起不少听众的怜惜和公情,包括她的亲哥哥竹内平和她现在的情人杜田飞。
她已经懂得熟练运用这种悲惨,再配合适当的坚韧神情,使它们混合成一种楚楚可怜的武装,攻克每一个男人。
现在她期待程征的反应。最好像杜田飞一样,听到这个悲剧,迅速涌起对她的复杂的怜惜。
怜惜,比爱更有力量的一个词。
“野子小姐,我对你的遭遇很同情,但是并不感兴趣。”程征淡然地说:“出于旧相识的好意,我提醒你,杜田飞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跟着他并不能给你带来你想要的东西,即你所谓的‘爱’。”
他无意于给除林念以外的任何别的女人一丝关怀,礼貌的淡漠是他唯一的态度。
这种划清界限、不屑一顾的姿态彻底刺痛了竹内野子。这种刺痛在野子十七岁的时候或许可以忍受,可是现在的她,不想忍,不能忍,绝不能在一个她认为下贱并马上就要亡国灭种的国度承认自己永远输给了一个支那女人。
程征转身准备送客,没曾想野子忽然站起来,拉住他,亲昵的姿态迫使程征不得不再次转过身,拂去野子的手。
“你的珍宝,林念小姐,据我所知,曾经是交际花出身。程君,我的中国话退步了,但是想请教你,‘交际花’这个词是不是可以等于同——”野子眯起眼睛,挑衅般地皱了一下鼻子笑起来,“——人尽可夫的婊。子。”
程征眼中杀意暴涨,狠戾冷硬的眼神在这一瞬射过来,野子在这无声的目光里感到切肤的寒冷和疼痛。她从没见过程征这样的表情,看着她,不像在看一个人,像是在看阴沟里的一只老鼠,一条蛇,一堆蠕动着的无比恶心而丢人现眼的臭虫。
两个侍从夹着竹内野子,以不太好看的姿态将她“送”出门时,正好遇到了陪着林念散步的秦燕荪和小虎。
秦燕荪来看望林念,小虎跟着走在她们后面,一个没留心,撞到了野子。这日本女人毫不在意地打量了小虎一眼,丝毫没有意识到命运的转盘转到此处:这个仅比她小两岁的少年将会是她的最后一个男人,和生命的终结者。
现下,野子的反应全在林念身上。她很快盯住林念,又以暧昧的目光仰首看了看程征的书房,笑着用日语朝林念轻声说:
“林小姐,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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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不是第一次受到竹内野子对她的挑衅,她原先以为这种情况的发生大抵不过就是因为野子对程征的爱慕。
自“独轮”招供的那晚,林念一直郁郁,忧郁之中,人则愈发敏感起来。她敏锐地感觉到野子这一次张扬的挑衅背后似乎有了更笃定的把握,不仅针对她,也针对程征。
秦燕荪没有把竹内野子的话放在心上,可见野子被架走之后,林念神色显得有些异常,便竭力安慰她道:“啊唷,你放心,我认识程征许多年了。他对女人一向是不假辞色,我和石孟……”这里她噎了一下,将那个名字咽回去,“我还曾经以为他不喜欢女人呢。他对你的一片心,任谁不是看在眼里的。”
在名义上,秦燕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