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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他恨恨道:“程征聪明一世,一朝竟落在女人的手里。女人误事,女人亡国,这么简单的道理蠢蛋都知道。”
这话正中周佛海的下怀,他眼神虚虚往汪精卫那边一飘。汪精卫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妻管严,这话要是穿到陈璧君的耳朵里,不免又要遭罪。
果然,汪精卫脸上的神色顿时十分不好看。
周佛海阴阴一笑,不再多言。
伪上海政府大概已经接到汪精卫打得招呼,苏锡文在伪政府给“特使”程征安排了个位置很高的闲职,特区办事处处长,一方面是显示对他的尊重,另一方面也是防止他接触实权。
伪政府给程征安排了一幢极豪华的别墅。但程征拒绝了,表示自己还是想要回到原先虹口的程公馆去,理由是已住惯了那里,换到别的地方不习惯。
程征和林念此番重回海伦路的府邸,恍如隔世。
一年前他们还是地牢中两两对峙的国民党军官和女共//党,一年后却要扮作日伪阵营中的恩爱情侣,逢场作戏,受人唾骂。
两人此一时的心境都极是复杂。
程公馆是前清留洋回来的富商所建,处处透出西洋风格。青砖砌出讲究的西式门脸,两侧各立两柱,柱头雕以卷涡花式,内侧两柱紧挨垂花门。主屋是座三层的小楼,有着哥特式的尖顶和巴洛克式样的阑干柱子,窗户亦是教堂中常见的半圆形玻璃。
院子四角种着枝繁叶茂的黄桷兰、女贞和梧桐,夏日里树荫几乎覆盖了整个院落。如今树叶掉光了,光秃秃的灰黑桠杈将天空割得支离破碎,萧条冷寂。
程公馆里到处都布满了暗哨和探子。
从前的仆从也全换了,如今苏锡文的私人秘书王世安让人重新找了一批安插进来。二人才一进府,下人们便侍列在厅中。
林念本不想用这些人,可不用不行。
她目光懒懒扫过这些人的脸,不期然在一堆陌生的面孔中发现混进来了一个熟人,康小虎。他是奉命来监视她的,还是保护她的?
下午苏锡文派秘书王世安亲自前来程公馆拜访程征。
王世安笑道:“苏市长明天在和平饭店宴请程处长和林小姐,同席者还有程处长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好友竹内平先生和竹内野子小姐。他们很是盼望与程处长再见,因此请二位务必赏光赴宴。”
林念在里间,并未出来会客。她听到王世安说程征在日本士官学校留学过,心中有些惊讶。这学校在东亚军界很有名气,号称是日本将军的摇篮,此事程征从未同她提起过。
王世安走后,程征道:“明天想必是场鸿门宴,你不必跟着我去了。”
林念笑道:“都说你是爱我至深才甘愿投伪,这么重要的宴会不带着我出席,岂不是露馅了?”
在程征投汪之后,杂志小报上把他们的故事写得绘声绘影,流言便沾染了普通人窥私猎奇的口水蔓生蔓长。
公馆里有下人传看小报嚼舌头,偶然被回府的程征和林念碰见,立刻把报纸扔进了拖地的脏水桶。
林念让他们说说报纸上都写了什么,下人们不敢。
侍立一旁的小虎再三逼问,其中一个胆大的丫鬟才怯怯道:“报纸上说……程处长是色令智昏的当代吴三桂,英雄难过美人关,冲冠一怒为红颜;又说林小姐一身媚骨,妖艳之极,能把男人捏在手里滴溜滴溜转,是法力高强的狐狸精转世……能把……”
那小丫鬟看了程征一眼,声音愈发低:“能把男人吸干……”
听到最后一句,两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夜深了,程征在外间阔大的阳台抽烟。
他最近沉郁许多,在外应酬一天,回家话便更少了。
林念套了一件大衣出来陪他。阳台上风大,凛凛夜风吹散讲话的声音,屋内的监听器便收不到声了。
“屋里的窃听全是美国货,日本人这次为你可真是下了本钱。”林念食指和中指虚虚扶着一支象牙烟嘴,火机在屋里,她不想进去。
她蹭过来,道:“借个火。”
林念本不抽烟,但需要尽职尽责地出演一个合格的交际花,给程公馆周围和远处监视他们的人看。
程征笑笑,叼着烟把头偏了偏。他手掌挡住夜风,两个人的香烟一碰,程征吐吸间香烟一明一灭,像掌心里升起极小极小的红色烟火,光芒照亮了林念的脸。
两人看指尖烟灰燃尽,久久无言。他突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阿宝,我是一颗过河之卒,孤军深入,无路回头。”
林念以为他指孤身卧底伪政府之事,轻声宽慰道:“放心,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
程征低头看她,她的表情隐匿在云一般的蓬松卷发的阴影下。
他不知道她指的陪伴是明天还是永远。但现在两个人互相依靠在一起的温度是他仅有那么一点温暖。
他几乎、几乎就要开口了,可在即将开口的时候旋即又沉默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静默的温柔在他们两个孤独的世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