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出门不顺

    “我，我……”

    “呵呵呵”夜流云低低的笑声仿若一直动人的乐曲，在这繁华的太平街响起，那声音极低却极富有磁性，秋璃月的心便随着他的笑声上下起伏。

    虽说现在还不是盛夏时分，但是夏日的威力已经初露端倪。

    一大早，秋璃月就坐在榻上趴在窗边打量着听雨轩院内那如她一般，也垂头丧气，没有一点精神的木棉树与山楂树。

    夜流云已经走了整整九天了，每天时不时的总会出现在身边的一个人，莫名的不出现，让人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小姐！”青青惊呼道，“您怎么还在这发呆呢？悠悠呢？给您准备的裙衫怎么还没换上？”

    秋璃月顺着青青的目光看向塌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裙衫，雨过天青色的阮烟罗，在外面还覆了薄薄的一层烟影纱，行走之间，仿若青天之中那遮掩着太阳的彩云飘过，不着痕迹的奢华，像极了夜流云一贯的行事风格。

    “这又是夜流云送来的吧？”秋璃月所说的虽是问话，但是语气中却十分的了然肯定。

    “是！”青青将秋璃月从塌上扶起，一边为她替换裙衫一边道，“就是小姐拿着糖人回来那日，夜公子的侍卫送来的，说是夜公子让您今日穿，小姐！”青青打量着秋璃月的神色问道，“您觉得夜公子他人怎么样？”

    “怎么样？挺好的啊！虽然人比较黑心，但是为人极温柔细心。”秋璃月抬起胳膊，让青青将腋下的系扣扣住道。

    温柔、细心？青青看着秋璃月沉默半晌，她从那些采买的婆子口中听到的八卦可不是这样，她们都说京都中最俊俏、最富有、最无情、最冷酷、最残忍的公子便是来自漠北的夜流云夜公子。

    这温柔、细心是单单对小姐一个人吧。夜流云来了这么多次，可就算她们几个贴身丫头，夜流云与她们说的话加起来也超不过二十句。

    “小姐，我看那夜公子是喜欢小姐的。”青青瞄了一眼秋璃月道，若不是喜欢，怎么单独对小姐与别人不一样？

    喜欢？

    秋璃月被青青的话吓了一大跳，她心中可从未敢想过这个词语，她与夜流云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他对自己这么好，只是为了让自己到时候帮他做事的时候能更尽心。

    可真的只是这样吗？秋璃月的心中开始有了一点动摇，而青青所说的那喜欢两个字，也如播在了肥沃土壤中的种子，在秋璃月的心中开始膨胀、发芽。

    “好了！小姐！您真美！”青青赞道，“犹如美人，美人……”

    “美人如花隔云端！长相思！摧心肝！”手中捧着一个梨花木匣子的悠悠接口道。

    悠悠后面所说的那两句，长相思，摧心肝，让她的脸莫名的一红，嗔道，“不是你们催我时间不早了吗？现在倒是有时间来打趣我了？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话语虽是斥责的，只是配合着她那语气，实在没有什么威力。青青、悠悠相视一笑，将秋璃月扶到那雕花的铜镜前坐定，开始为她盘弄发髻。

    又是一番忙碌之后，悠悠与心儿才跟随秋璃月向大门口走去，今日已是六月初二，是九公主纳兰诗的生辰，秋府的主子都要进宫去参加纳兰诗的生辰宴。

    看着那行走之间，虽淡雅，却周身流光溢彩，让人移不开眼帘的秋璃月，云若心中一痛，这贱人！

    秋璃星则是满眼的怒火，自己今日新穿了一件云绫锦的裙衫，本还以为可以在众千金小姐中拔个头筹，可此时与秋璃月一比，立刻相形见绌了。

    阮烟罗配烟影纱，还有上次的云锦，这贱人的漂亮裙衫也太多了吧！难不成都是皇上赏赐的？哼！得让母亲好好查一查！

    “见过母亲大人！二妹！三妹！”秋璃月自不理会这些人的神色。

    云若点了点头，然后面容和蔼的看向秋璃月道，“你父亲前段日子进宫向良妃娘娘去求云锦，可惜良妃娘娘也不曾有。无奈，那七色堇云锦裙的事情你父亲便如实禀告了良妃娘娘。”

    说道这里，云若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戏谑道，“只是良妃娘娘说你向来聪慧，定能寻到一件更好的礼物赠送给九公主。想来这些日子，我这聪明的好女儿一定有所准备。唉！我也就不操这份心了，走吧！时间不早了！”

    云若说完便踩着矮凳上了马车，丝毫没有与秋璃月再多话的意思。

    秋璃星紧跟其后也上了马车，又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道，“姐姐，马车中装有送给九公主的礼物，已经坐不下了，你和珍儿妹妹坐后面那辆吧！走！”秋璃星将这席话说完立即催促车夫启程。

    该死的！秋璃月将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就在两日前，云若还差人说她正在为纳兰诗赶制裙衫，来代替上次秋璃星撕毁的那七色堇的云锦裙，还保证说在今日必能完工。

    她还存了看好戏的心思，没想到，事到临头，云若竟然摆了她一道，让自己再为纳兰诗准备礼物。且不说时间不够，就算时间充足，纳兰诗既然已经见过那七色堇的云锦裙，自己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胜过云锦裙呢？

    可若自己拿不出，以纳兰诗那小孩心性，想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大闹一场的。

    云若这临进宫前才告诉自己这些，明摆着就是要让她丢人现眼。

    “小姐，若不就将那佳人送一盒给九公主？”悠悠在一旁出着主意道，见秋璃月没有什么反应，便又催了句，“小姐？”

    秋璃月刚才还带着几分愤恨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看向心儿道，“心儿，你快去，将阁楼二层桌上放着的那个红色锦盒拿来，咱们就用这个做礼物。”

    “小姐？”心儿有些迟疑，她记得清清楚楚，二楼的那梨花木圆桌上除了一套带蓝花的青瓷茶具以外，什么都没有，怎么小姐说有个锦盒？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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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 秋珍的礼物

    “别愣着，快去！”秋璃月又催促道。看心儿离去，这才看向在一旁一直站着的，眼观鼻、鼻观心的、穿着水红衣裙的秋珍道，“麻烦三妹多等一会了。”

    “大姐客气了，这是应该的。”秋珍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又垂下头去。

    自从蜜蜂事件之后，秋珍就变得更加沉默了，无论什么场合，总是尽量显示自己的不存在。可是秋璃月却从她那平静的眼眸下，看到了翻滚的恨意，这恨意不仅仅是对自己，更是有对云若与秋璃星的。

    片刻功夫，心儿在悠悠略有些吃惊的目光中就捧着一个红色的锦盒走了出来。

    “好了！时候不早，我们也快出发吧！”秋璃月招呼着秋珍上了马车，向宫中驶去。

    宫门口，此时正站着一脸和蔼的云若与等的不耐的秋璃星，虽说她们与秋璃月之间的形势已是针尖对麦芒，但是在宫中，这种相亲相爱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上一做的，不然惹的那位不高兴了，肯定没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嗯！走吧！”云若瞟了一眼秋璃月身边心儿捧着的锦盒，却没有多问。只在心中一声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抵这云锦裙？她刚才并没有对秋璃月说实话，七色堇云锦裙的事情只有良妃娘娘知道，九公主还不知道呢，此时估计正满心欢喜的等着呢。

    她们一行人乘着软轿，在宫中太监的引领下，左弯右转，过抄手游廊，穿垂花门，绕影壁，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良妃所在的流霜宫。

    只因良妃的生辰在霜降之日，所以她晋为妃后，便搬进了流霜宫，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

    流霜宫此时张灯结彩已是一片热闹的景象，穿红着绿的宫婢往来其中，照应着前来道贺的各宫嫔妃，还有各府的夫人、小姐和年轻的公子们。

    纳兰诗还年幼，虽皇上下旨大办，但是前来道贺的也都是各府的夫人、小姐以及年轻的公子们。

    秋璃月一行人先分别给淑妃、德妃几位高品位的贵妃见过礼，这才在偏殿又正式与良妃见了礼。而立在良妃身旁的纳兰诗自看到秋璃月进来，就满眼放光的盯着她，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上一眨。

    见此情景，秋璃月心中一动，瞥向一旁的云若、秋璃星。只见云若已安然的坐在红木靠背椅上，神色平静的端起了一个甜瓷绿花茶杯，而秋璃星看向她的目光则充满了幸灾乐祸！

    果真，到目前为止，纳兰诗怕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七色堇的云锦裙已经被秋璃星毁了吧。

    直到看到秋璃月时，良妃才忽然伸出带着长长鎏金护甲的右手，轻掩着唇惊呼道，“哎呀！本宫忘了！”继而看向纳兰诗道，“诗儿，母妃忘了跟你说了，前几日，你舅舅进宫时说，那身七色堇云锦裙不小心毁掉了。不过，你放心，你璃月姐姐又寻了一件更好的礼物送给你。”

    良妃的这话音还未落下，纳兰诗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更好的礼物？有什么礼物会比寸金寸锦的云锦裙更好？更何况那云锦裙上镶绣了难得一见的七色堇？

    “公主殿下，臣妇左思右想，不知送公主殿下什么好，就亲手腌制了一些公主爱吃的果脯。让公主平日里解个闷，愿公主殿下身体永远康健！”云若说着便示意身后的秋梅，将四个绘着美人图的青瓷小坛递给纳兰诗的贴身婢女铃儿。

    “谢谢舅母！”纳兰诗扯了扯唇角道。

    “公主殿下，这是母亲生辰之日收到的佳人，母亲送给了星儿，可如此好的香料，只有公主这般人物用着才最合适，所以，星儿将这盒佳人献给公主殿下，愿公主殿下越来越美丽！”

    “谢谢璃星姐姐！”纳兰诗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道，这佳人香料虽然她很想要，但是那七色堇的云锦裙却更合她的心意。

    秋璃星慢慢退回来时，却挑衅的看了一眼秋璃月，你不是也有盒佳人吗？如今我已经献过佳人了？看你怎么办？

    看秋璃月默默不出声，秋珍向前一步行了一礼道，“公主殿下，秋珍没有大姐的才华，也没有二姐的福气，所以，亲自给您绣了方锦帕，还望公主殿下不嫌弃，愿公主殿下越来越尊贵！”秋珍说完便躬身将那锦帕双手托着交给铃儿。

    “双面绣！”接过锦帕的铃儿不由惊呼一声，察觉到自己的失色，铃儿瞬间低下了头。

    不过她的这一声惊呼，却一下拉扯着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秋珍刚刚献上的锦帕，只见那粉红色的雨丝锦上一面绣着一株雨中昂首的七色堇，一面却是一个撑伞的美人图，细看那美人的容貌，竟然与九公主有着七分的相似！

    “多谢珍姐姐！”纳兰诗显然也发现了那美人与自己的相似，将锦帕拿在手中，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云若神色不动的眸子闪了闪，这死丫头，倒没看出来，还有这么灵巧的心思，看来以后自己对她也要多加防备了，免得再步上秋璃月那小贱人的后尘。

    秋璃星心中一沉，这雨丝锦还是前段日子里，秋珍问她讨得，一块破布头。当时她也没在意，早知道能做出如此出彩的礼物，她就自己找人绣了，还能给自己省下那盒佳人。哼！秋珍，有这么好的主意你竟然敢不告诉我，等回去咱们再慢慢算账！

    看到一旁低头垂首的秋璃月，秋璃星一翘唇角道，“大姐，您给九公主准备的别出心裁的礼物呢？快拿出来吧！”

    她说话时特意将别出心裁四字咬的极重，秋璃月，我看你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

    秋璃月还未来得及说话，并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扭头看去，却是秋君瑞，他是从白鹿书院来的宫中，所以没有和她们一起。

    “秋君瑞见过良妃娘娘，见过公主殿下！”秋君瑞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这才将手中捧着的一个画卷献上。

    第八十九章 又见云锦裙

    秋君瑞得意的看了一眼秋璃月，这才转向纳兰诗道，“这是君瑞送给公主殿下的百蝶图，前朝大画师莫兰生的真迹，是我与书院的章夫子换来的，希望公主殿下喜欢。”

    纳兰诗点了点头，并没有与秋君瑞多说，他那肥头肥脑的样子，看着就让她来气。

    秋君瑞看纳兰诗向他点头，这才趾高气昂的转头看向秋璃月道，“不知大姐给公主送的什么礼物啊？”在门口时，他恰好听到了秋璃星的话。

    “是啊？不知璃月姐姐送我什么？我倒是很好奇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云锦裙？”纳兰诗果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向秋璃月发难道，“对了，那日璃月姐姐也得了盒佳人，可是璃星姐姐已经送了我一盒，所以……”

    所以你就千万不要再送我什么佳人了，剩下的话纳兰诗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却很明显。

    秋璃月身后站着的悠悠心中不由一紧，出门前她还出主意让小姐送一盒佳人给公主，幸亏没有送，不然这如何下得了台？

    秋璃月抬头含笑看着纳兰诗道，“九公主言之有理，璃月自不会拾人牙慧。只是公主殿下难道不想知道，那七色堇的云锦裙，为什么忽然不能送给公主殿下了？”

    秋璃月说完这句话淡淡的扫了一眼云若与秋璃星，不是要看我的好戏吗？那咱们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喽！

    “放肆！”良妃忽然出声呵斥道，难怪云若一直向自己诉委屈，当着自己的面，秋璃月还敢如此说话，可见在秋府的时候，是多么的狂妄自大！

    “良妃娘娘请息怒！”一个秋璃月极其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秋璃月只觉浑身一紧，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

    便听身后这来人继续道，“本殿下也很好奇，为什么这好端端的云锦裙不送了？我听四哥说，这好像还是父皇出的主意！”

    “见过五皇子！”殿中众人向纳兰夜行礼道。

    秋璃月脑中的思绪一片混乱，按自己的判断，这纳兰夜不应该是与良妃、秋府一伙的吗？可是他又为何出言相帮自己？

    秋璃月心中复杂的看了一眼纳兰夜，不管了，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她向纳兰夜行了一礼道，“见过五皇子！殿下严重了，皇上的旨意璃月岂敢不尊？只是……”

    说到这里，秋璃月将一双美目投到秋璃星身上，只见此时她的一张小脸已经涨的通红，额头上渗着密密的细汗，垂下的手也攥得紧紧得。

    云若虽说神色未变，但是却端着那个绿花的甜瓷茶杯久久没有放下，可见心中也是不平静的。

    “悠悠，将锦盒打开，将礼物给公主殿下看看！”秋璃月顿了一下，忽然向身后的悠悠道。

    心儿手上捧着的红色锦盒被慢慢打开，悠悠双手将锦盒中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裙衫捧出，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展开。

    云锦裙！

    又是一件云锦裙！

    而且依旧是绣着七色堇的云锦裙！

    只是这七色堇的位置有些不同，被秋璃星毁掉的那条云锦裙，七色堇的花冠恰好在胸口之处，而这条云霞色的云锦裙，那七色堇的花冠却在右肩处。

    “啪！”云若吃惊的看着这条云锦裙，一分神，手一松，那茶杯便垂直下落，在她膝盖处顿了一下，又滚落到了地上，“哎呦！”微热的茶水让她一下清醒过来。